海军总医院比县医院大多了,不仅病人多,医护人员也多,汪玉兰一手扯住儿子的胳膊,一手挽着包袱,紧紧跟在苗秀秀身后,生怕走丢了。看到过来过往穿着白大褂的军医,心里直犯怵。
周湘南早已等候多时,看到周北冀带人进来,原本淡漠的脸上多了点表情,主动说:“大娘来了,坐下吧,我替您检查检查。”
汪玉兰把包袱交给儿子,坐到椅子上。周湘南戴上额镜,替她检查眼底和眼压,又叫她坐到裂隙灯显微镜旁,观察角膜、晶体,几番检查过后,告诉她,她的裸眼视力只有03、晶状体浑浊,已经符合白内障手术条件。
“大姐,我婶子的手术能尽快安排吗?”
“我和住院部联系一下,看那边有没有空床位,没有的话就只能等几天,手术后需要住院观察三天,防止细菌感染。”
周湘南拿起桌上的电话,拨打了一个号码,和对方在电话里说了半天,海军总医院常年床位紧张,周湘南把几个病区问了个遍,都没有可以空出来的床位。
“要不你们去同仁医院试试?我有好几个同学在那边,我可以帮你们联系一下。”周湘南问汪玉兰和苗秀秀的意见。
同仁医院的眼科在雁京的医院里排名数一数二,但是汪玉兰心想,秀秀的大姑姐和大姑姐的同学哪能一样,反正来都来了,也不急在这几天,于是说:“那样就太麻烦大姑姐你了,我这病反正也都这么长时间了,等过几天有床位我再过来也不要紧。”
老太太什么心思周湘南怎么会看不出来,笑着瞟了小弟一眼,对汪玉兰说:“也好,反正您这个只是个小手术,我随时给您打听床位的情况。”
周北冀对大姐这个眼神心领神会,领着苗秀秀和汪玉兰母子离开眼科办公室。苗秀秀悄悄问周北冀:“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尽快给我婶子安排给床位。”
苗秀秀相信,以周家的人脉,这点小事甚至都不用惊动周明康,周北冀就能给解决了。
“怎么?你不希望他们在雁京多住几天?”周北冀看问题一向尖锐。苗秀秀脸上的笑顿时变得有些僵硬,瞥着他:“你不也不希望么。”
周北冀否认,“我哪有不希望,还不是看你自己意见。你要是不想留他们多住,我一会就打电话找人,最晚明后天就能安排你婶子住上。”
“那你快找人吧。”苗秀秀看到汪玉兰和苗昭老老实实坐在休息区的长椅上,视线转回丈夫脸上,“回去再说。”
中午,周北冀回学校去了,苗秀秀带汪玉兰和苗昭去大院食堂吃饭,给他俩打了三四个菜,有鱼有肉有鸡,母子俩吃得很香。
苗秀秀吃了一点就不吃了,看着他俩狼吞虎咽的样子,心中不无动容,比起大城市的生活,偏远地区农村农民的生活太苦了,虽然原主以前和这个婶子并不怎么亲,看到他们这样,也忍不住心酸。
苗秀秀主动说:“婶子,下午您和五弟去我家里认认门,我家小周有一件不穿的军大衣,还是新的,放着也怪可惜的,到时候给你们带回去,不管是给我叔穿,还是给五弟穿都行。”
汪玉兰心花怒放,赶紧说:“给小五穿,小五这孩子长得太快了,正愁没钱给他做过冬的新棉袄。”
带汪玉兰和苗昭回家,汪玉兰一走进客厅就感觉地方很是逼仄,说:“这就是你和小周住的地方?房子确实不大,和亲家公的小洋楼不能比。”
“那肯定的啊,部队上住房都是按级别来的,我公公是将军,我家小周才副营级。”
“副营级也很了不起了,姐夫二十多岁就是少校,不愧是上过越南战场的。”苗昭兴奋地在一旁说话。他早就从二堂哥那里听说过堂姐夫的事迹,知道他是立过二等功的战斗英雄,一直对他很崇拜。
苗秀秀笑了笑,轻抚着堂弟圆圆的脑袋,说:“你也想当兵啊?”
“想。”苗昭很实诚地点了点头,他最羡慕军人了,以前每次大堂哥从部队探亲回家,他都要缠着大堂哥讲部队的里的事,一心想着将来自己要是也能参军入伍就好了。
“婶子,您也愿意五弟当兵?”苗秀秀有意问。
“愿意啊,咋能不愿意,当兵光荣,能为国家做贡献,还能挣工资。”汪玉兰眼睛虽然看不清楚,心里可跟明镜儿似的,从她这趟雁京之行就能看出来,周家是个体面人家,对苗秀秀这个农村媳妇很不错,不然也不会让自己跟着沾光,苗秀秀会这么问,显然这丫头也是知道他们娘儿俩心思的。
“您和五弟能有这样的觉悟挺好的。”苗秀秀点到即止,没有继续往下说。汪玉兰自然明白,也就按捺住心思,暂且不提。
留母子俩吃了顿晚饭,苗秀秀把他们送回招待所之后,打电话给周北冀。
“你上午说有事要跟我说,是什么事啊?”周北冀问。苗秀秀说:“床位的事联系怎么样了?”
“问过了,后天就能安排。”
“那正好,明天我要去菜百买点东西,后天送他们住院。”苗秀秀想好了,要去菜百给她妈妈买一对银镯,到时候托二婶带回去。
“你这个堂弟高中毕业了吧?”周北冀忽然问。
苗秀秀把自己下午试探汪玉兰和苗昭的事告诉他,又说:“五弟很想当兵,高中毕业应该符合征兵条件,就是我们乡里名额有限,每年一到征兵的时候,都是乡里县里的关系户报名,没有关系的只能靠边站。”
“行了,我有数。”周北冀头天晚上带汪玉兰母子去周家的时候就已经看出来,汪玉兰这次到雁京来不仅仅是看病,她还有别的诉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