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她们叫了外卖在宿舍吃,是陶浸推荐的购物中心旁边的一家凉皮,陈飘飘眼巴巴地望着陶浸帮自己搅拌调料里的麻酱,说在新都,凉面凉粉什么的是油辣子拌的,酸辣味,可好吃了。
她又捧着脸说要带陶浸去新都,陶浸反问她为什么时候,陈飘飘说:“没想好,才刚在一起。”
“但家长又已经见过了。”
“神奇。”她连着嘟囔了三句,齐刘海在眉间一动一动。
陶浸笑着把筷子递给她,还贴心地先磨了磨一次性筷子上的木刺。
吃完饭,又在卧室里玩了会儿电脑,室友们陆陆续续回来了,跟陈飘飘聊天。小马拉着凳子过去让陈飘飘看美甲店的宣传单,又看她的耳洞,问要不要去打,如果她要去,小马也再打一个,俩人去有团购。
待到9点,陈飘飘和陶浸一起去洗澡,俩人共用一个篮子,这回在同一层。
看着喜欢的人曼妙的身体从水雾和蒸汽中走出来,身上的水珠都清晰可见,哪怕并不陌生,仍令人怦然心动。她们粉着双颊在柜子前擦拭身体,换上睡衣去小超市,买一牙哈密瓜,陈飘飘举着小木棍儿边走边吃,陶浸拉着她的手,另一手拎着滴水的篮子。
青春的月亮听过太多海誓山盟的吟诵,就在这个从学生向大人过渡的校园里。
此时的安大校园像摇篮,左一下,梦想变高了,右一下,爱情长大了。
适应性极强的陈飘飘,也很快适应了校园恋爱的节奏。她们每天互道早安晚安,有课上课,没课的时候聊天,或者出去逛街,如果吃得太多,晚上会去操场遛弯,一圈一圈走,偶尔拖着手。
洗过澡后,陈飘飘有时会在陶浸的宿舍玩一会儿,和小马她们一起做面膜,不过很少打麻将,上一天课,大家都嫌累。
终于到周五。
再度回到出租屋,这次已经有一点像回家了,她们顺便在楼下买了菜和水果。陈飘飘习惯性地先打开电视,端着小板凳在电视机前择菜。
她小时候就是这样,放学后陪外婆择菜,就可以蹭一会儿电视。
陶浸会趁这个时间打扫屋子,归置一下她们带来的衣服什么的,眼看着要换季,她把夏天的衣服打包了一些,搬到出租屋里来。随后俩人洗手,照着菜谱一起做饭,吃够了食堂和外卖,哪怕自己的厨艺并不好,也总觉得比外面的香。
尤其是,她们可以一边做饭,一边聊天。陈飘飘间歇性冒一个梗,陶浸笑点很低,但她也擅长冷幽默,一本正经说笑话的时候,反而不笑。
陶浸观察到,离开校园,或者说离开人群,陈飘飘会放松很多,她会在发现鸡蛋坏了之后,脱口而出:“靠,坏蛋。”
陶浸说,想给她录下来,发给安然听。
陈飘飘人畜无害地瞄她一眼:“啊,这里也有一个坏蛋。”
两个小坏蛋也很讲规矩和秩序,先填饱肚子,再填饱欲望。
在学校时,她们享受太阳的滋养,回到家里,她们一起看月亮。
月亮上有朦胧的白皙,有斑驳的阴影,有千万年来喁喁相诉的低语与衷肠。
陈飘飘也摸了陶浸,陶浸的脸很红,但她的反应并不大,只偏头迷蒙地望着床头柜,偶尔发出舒适的轻叹。
她温柔得连被迫汹涌而至的时候,都更近似于叹息。
陈飘飘安抚着她,也轻咬着她,想要更近一步,电话铃却响了。
她蹙眉,空闲的手拿过来,瞥一眼屏幕,陡然清醒,在黑夜里坐起,沾水的手指撑在床边:“外,外婆?”
“啪。”灯打开,陶浸拥着被子坐起来,静静看着她。
陈飘飘跟作弊被抓了似的,脸通红,神情也看起来小了十岁。
电话那头传来隐约的声音,陶浸吸了吸鼻子,抿着嘴笑。
陈飘飘扬手,示意陶浸帮她抽张纸。陶浸俯身拿纸巾,又扶着陈飘飘递过来的手腕,仔仔细细地擦,陈飘飘的语气已然恢复正常,但脸还是如同在火炉前一般。
“哦,外婆,”她的话软软的,“你说你学会打视频了呀?好的呀我们下次打视频。”
“这次不行,我们快熄灯了,你怎么还没有睡呀?”
“哦,刚从舅妈家回来。哦……”
她瞟一眼陶浸,把擦干净的手收回。
“我这边,哦,呃,陶浸学姐来跟我说点事儿,嗯,对,因为快熄灯了,说完她就上楼了。”陈飘飘摸着被子的花纹,应得很乖巧。
“说什么呀?说……”
小狐狸道心大乱,陶浸饶有兴味地看着,和当初镇定自若撒谎撒娇的,不像一只狐狸。
于是陶浸用解围的姿态靠近,轻柔地笑着打招呼:“外婆。”
“飘飘不好意思。”
陈飘飘睁了睁眼,听见陶浸润润双唇,继续说:“因为她不听话。”
“我说,想让她买一个饭盒打饭,我们食堂有些窗口,打包的时候是用塑料袋,我觉得不太健康。可她懒得洗饭盒,不愿意。”
……
这件事陶浸昨天提过,陈飘飘是不愿意,没想到这时候,这位学姐又提了一遍。
啪,将军。
她看一眼清白无瑕的陶浸,狐狸耳朵又若隐若现。
挂了电话,她们没有再继续,陈飘飘老实地跟陶浸一起挑饭盒。买好后俩人枕着枕头聊天,从刚刚打来电话的外婆说起,说新都,说家乡。
陈飘飘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哪怕她十分想要摆脱之前的生活,在夜深人静时,她和最亲密的人,想要聊起的依然是家乡。
不过她没有说那些不好的地方,没有说不友善的同学,没有说不闻不问的父母,也没有说那个受尽宠爱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