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之间,两伙人打得你来我往,斗成一团,桌上摆放的佳肴美酒全都洒落一地,宾客们都各自惊慌而逃。
唐危月头一偏,接住一个朝她飞来的酒杯,悠哉悠哉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饮下:“好好好,打架是吧?我最拿手了。”一把铁扇飞旋过去,直接冲向贺问寻的一人应声倒地。
温明诲眼底阴鸷骤现,直接伸手,将魔爪伸向温明珠。只见一阵红蝴蝶翩翩起舞,那套红色喜服碎了一地。
原来是温明珠直接将身上的喜服震碎,内力激荡之下,红色的布料如花瓣般散落开来,一套月白色锦缎长衫现于众人眼前。
温明珠将头上的金簪取下,一头乌发倾洒而落,指尖一掷,金簪直入一名将要过来擒拿她的女郎喉间。
“你……”温明诲神色愣怔,似是不敢相信眼前之景,“你……何时恢复了武功?”
温明诲手一指贺问寻,尖声道:“是你!是不是也是在长生观?”她喃喃道:“这到底是为何?我明明看着明珠日日在我眼前打坐。”
贺问寻缓缓道:“小姑姑可曾听过易容术?当日在长生观打坐之人,并非是父亲,而是我的夫郎裴玉清。”
落在贺问寻身边的那人一滞。
贺问寻转头,对那人说:“待此事了,我带你去寻裴似锦的尸首,你把裴郎还给我,好吗?”
裴松雪只觉喉间涩然,从齿间挤出一个“好”字。
贺问寻不再迟疑,化作一头豹子,持剑向温明诲攻去。相比于上次林中对打,温明诲只觉得贺问寻的出招比之前更快、更狠。
温明诲弯腰,以剑刃抵挡贺问寻的攻势,只闻耳边风声阵阵,一个鹞子翻身,躲过一柄掠火长枪的攻势,但后头另有一柄长剑刺来,挑掉温明诲头上的流苏金簪,只听“叮当”一声,金簪在地上滚落。
温明诲以一人抵挡三人攻势,数回合之下,略显吃力。她乌发缭乱不堪,身上的喜服早已被利刃刺破,血流不止。
贺问寻找准时机,一脚踹向温明诲左胸房。
温明诲身如飘落枯叶,飞出去,狠狠地摔在地上。噗嗤一声,一口鲜血吐出。她抬首看着缓步走来的那人,冷笑道:“怎么,你是要亲手了结我?”
贺问寻摇摇头,“我只是来打败你的,因为要杀你的人……”
“是我。”
温明珠接过贺问寻手中染着鲜血的剑,在温明诲的双目惊愕之下,毫不留情地刺入她的胸膛。
血腥气猛然上涌,温明诲口中鲜血四溢。她身下的鲜血也慢慢流淌开来,将她身上所着的喜服浸染得更加鲜红。
日光直射下,温明诲的视线逐渐模糊,她的眼神却又能牢牢地锁在那个着一身月牙长衫的人身上。手有千斤重,但她依旧固执地举起来,想去拉住那人的衣角。
温明珠对身下残躯连一眼都不屑,转身离去,不带任何迟疑。
……
裴玉清自从那日被掳走后,就一直被困于金玉城城郊的一个小院子里。他身上并未带任何镣铐,但有不下七个裴氏侍卫守在那处。
跟着他的少年春柳并不会武,裴玉清自是不可能撇下他一人离去,故一直未能脱身。
他想,她会来找他的。
只听院门外马蹄声阵阵,裴玉清站起身,从窗外望去,见一紫衫女子从马上下来,侍卫欲拦,她从腰上取下一块木牌递过去后,侍卫便侧身让开。
贺问寻一扭头,就从那只开了一道缝隙的窗边走去。
裴玉清将窗户大开。
隔着窗,贺问寻见没人望她们这边看来,便凑过去吻吻裴玉清的嘴角,“回家吗?”
裴玉清眸光潋滟:“好。”
终章
初冬第一场雪来的有些早。
雪花纷飞似柳絮,秃兀的枝丫上沾着星星点点,地上铺了浅浅的一层银白素毯,一切都在第一场雪中回归平静。
两个少年脸色通红,蹲在廊下盯着夹砂灰陶罐冒出来的热气。
绒毯掀开,裴玉清从里头走出来,道:“药煎好了就拿给我吧。”
“是。”
两个少年回应,手脚麻利地将陶罐里的药倒在一个小碗里,放在托盘上,双手递给裴玉清,又将绒毯撩起。
裴玉清接过托盘,走进去。
里头已经铺上了一层地毯,软榻前摆放着一个铜炉,袅袅白烟从炉顶而出。外面的雪光透进来,洒在铜炉上,一派温暖惬意。
有一团缩在软榻上。
裴玉清将药碗置于桌上,食指一戳那一团,那团缩得更紧了。裴郎有些无奈,“你的内伤还没好全,却t偷偷跑出去和江凤缨她们出去游街打马。”他俯下身,将被衾掀开一角,“还偷偷喝酒,你真的觉得你武功高强便可无所顾忌?”
在暗牢里,贺问寻武功突破至第九层是真的,但受了很重的内伤也是真的。于是,在顾玲珑的硬性劝诫下,贺问寻不得不窝在家中。可好不容易出去玩一会,贺问寻却得了风寒。
“那也不能天天把药当饭吃吧……我都喝了多少了?”一道闷闷的声音从被里传出,“干脆以后别给我饭,直接灌我药汤得了。”
自温明诲被杀之后,朝廷派了官员前来处理。由于江湖的特殊性,只得在武林世家中再选一个来掌管天青阁,但至今还未选出一个大众心服口服的人选。
与之同时,那位官员还受五皇女令,亲自登门给贺问寻送上名贵药草,即戚百草十株。如今算来,贺问寻已饮用那道海上方好些日子了。
裴玉清将被子扯下,把贺问寻的左手拉出来细细端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