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回来了!
危雁迟愣了一秒,瞬间心如擂鼓,飞快地从师尊床上爬了起来。
迅速起身、火急火燎地用法术弄平皱巴巴的床单和衣服、把师尊的衣服挂回原位、用上了最新学的瞬移,七手八脚地逃回了自己房间。
危雁迟囫囵钻进被窝里,朝墙侧身而卧,紧紧闭上双眼,满耳都是自己扑通扑通急促的心跳,和院里师尊隐约的脚步声。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狼狈地逃回来,似乎炽潮期
睡在师尊床上是一件无法被原谅的事,是一件羞耻的事。
危雁迟听到师尊刻意放轻的脚步声,窸窸窣窣,走进了他的房间。
师尊越走越近,危雁迟也越来越紧张。
危雁迟感受到师尊在他床边站定,安静地站了很久。
最后,轻轻地帮他掖了掖被子,才转身离去。
等师尊走远,危雁迟才敢眯开眼缝,偷偷看向师尊的背影。
这一看,便让危雁迟心头一惊。
师尊垂着一只手,血顺着他的指尖往下淌,滴到了地上。
师尊受伤了?
他出去半月,是干什么了,为什么会受伤?
危雁迟整夜无眠。
第二天早晨,只见师尊翘着二郎腿躺在吊床上睡觉,一手要掉不掉地勾着酒瓶,睡得那叫一个四仰八叉,酣畅淋漓。
哪有一点受伤了的影子。
危雁迟怀疑昨晚是自己眼花了。
就在这个月圆之夜,年轻的鬼认清了两件事。
一、他想要师尊。
二、这不可能实现。
因为师尊离他的距离,比自己想象中远得多。
师尊见过每一个徒弟最狼狈的时候,把他们从泥潭里拉出来,却从不在徒弟们面前讲自己的过去。
师尊像风一样让人捉不住,他看上去没有任何烦恼,总是笑嘻嘻的。他仙术高超,深不可测,像位真正的逍遥浪子,酒肉穿肠过,片叶不沾身。
他有怎样的童年?有怎样的过去?每次出门他真的都是在浪迹酒肆吗,他到底在做什么?
这些问题在危雁迟心里留了一阵子,随着时间渐渐淡去了,因为师尊实在过得太快活了,整日招猫逗狗,逗完狗就逗徒弟,让危雁迟下意识淡忘了那晚偶然瞥到的东西。
不好的记忆渐渐淡去,不敬的心情却日渐浓烈。
危雁迟也说不清自己怎么了,就这么一头扎进了名为师尊的旋流,想做他一辈子的徒弟,想一辈子跟在他身边,又不止想只做徒弟。
师尊个性风流随意,心中留不住任何东西,也不在乎任何人,危雁迟对此十分清楚。
小鬼默默长大,默默地把这些藏在心里,冰冷寡言地过了许多年。
直到这样生涩而不伦的感情被压抑了太久,又加上来自两位师姐的刺激、动荡时局的压迫、和世人对师尊的猜忌,危雁迟终于感到不安与躁动。
师姐说,人生不过须臾,妖生魔生鬼生…众生皆如此,为何不抓紧时间,在死之前,追你所思,爱你所爱。
就这一句话,让危雁迟暗自做下了决定。
冷面寡言的鬼少年,背着所有人,偷偷寻仙问道、翻遍古籍、四处搜罗材料,呕心沥血地做成了一把上品折扇。
乌骨雪面,最衬师尊。
滴血认主,便可作为仙武驱使。
危雁迟如无数情窦初开的少年少女一样,精心打扮,怀着满腔真心,揣着亲自
制作的礼物,在又一个皓月当空的夜晚,头一次蛮横无理、悄无声息地溜进了师尊的房间,只为给他一个惊喜。()
却不想,危雁迟撞见了这辈子他最不愿回忆起的场景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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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背对房门而立,他面前浮动着一个初具雏形的阵法,这阵散发着不详而强大的力量,令危雁迟大为惊骇。
更加骇人的是,阵法的四角,印刻着他们徒弟四人的生辰八字。
师尊手中握着他常年不离身的玉色长弓,长指缓慢摩挲,只听他低声轻唤,仿佛在和某个不存在的人讲话:“山君,这么久你还不回来,我只能亲自寻你了。”
语调哀伤得令人感到陌生。
师尊垂眸片刻,突然振袖一挥,收灭阵法,厉声回头:“谁?”
危雁迟紧紧贴着外墙,大气不敢喘,汗如雨下,心如刀绞。
他没有被发现。
不过发不发现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所以说,原来不是的,师尊不是不在乎别人,恰恰相反,他心里也藏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