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宜婉拒了。她求符也是为李雾山求的,希望他平安健康,求签算个人运道,她觉得没有必要,顺其自然就好。
大师父笑得平和,将护身符放到褚宜手里,说:“倒也不用求,施主诸事皆宜。”
褚宜一下子笑开了,这四个字里倒真含了她名字里的两个字。“借您吉言。”褚宜双手合十,低头致谢。
走出厅门,明晃晃的日光洒满天井,李雾山就站在不远处等着她。褚宜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她拿出来看了一眼,又放了回去,回到李雾山身边。
“怎么样?我看到有很多人求签,你求了吗?”李雾山牵过她的手。
“没有,给你求了个护身符,本命年平平安安,”褚宜顺势将护身符塞进他手心,又说,“你要去还愿了。”
“什么?”
褚宜看向他的眼睛,笑道:“我收到入职通知了。”
正文完
番外——人间(李小毛番外)
李小毛被发现的时候,恰逢元旦过后新落一场雪,四处白茫茫的,唯有通往食堂的路上脚印融出一条路。女大学生们从教学楼里走出来,成群,小鸟儿似地聚集着笑。午饭时间,李雾山却才进校门。他在公司里没日没夜熬了一周,新功能上了线,才收拾了东西回学校。“喏,实习证明。”贺方从打印机里抽出雪白的纸张,飞快地签字盖章,递给李雾山。
李雾山接过,随手塞进自己的背包。
贺方抱着胳膊埋怨:“你自己签个字就行,非让我跑一趟。”
“按规矩办事。”李雾山淡淡地说,背上包出了门。
因为这张实习证明,他没和往常一样朝宿舍走,而是绕了个弯,去了辅导员所在的行政楼交材料。
辅导员姓杨,三十出头胖胖的女性,戴着副圆圆的眼镜。她从办公桌的另一头站起来,露出怀孕鼓起来的肚子,接过实习证明,看了一眼,抬头问他:“是在贺方的公司吗?”
“是。”李雾山点头。
杨老师便很欣慰似地笑了,伸手去够李雾山的肩膀。李雾山怕桌子的边沿压到她的肚子,上半身往前倾了倾。
她拍了拍李雾山的肩膀,无不遗憾地说:“可惜六月份我在休产假,不能看你们毕业了。”
“到时候,我们来看您。”李雾山说。
“好啊。”杨老师扶着腰慢慢靠着椅背坐下,忽然皱了皱眉头。
办公室在一楼,窗外就是条小路,直通教学楼和食堂,不少学生中午下课就喜欢抄近路从这儿走。此时又赶上饭点儿,外头吵闹得像一池夏天的青蛙。
几声尖锐的惊呼后,李雾山也跟着皱了眉。他几步走过去,从窗内向外看。几个女孩围成一团,蹲在窗户底下,絮絮叨叨说着话。
“不是我们学校的吧?”
“有点像柯基,又不太像。”
“像南三门的大黄!”
“不信谣不传谣,南三保安大爷早就澄清了,大黄是公公!”
李雾山垂眼看向她们谈论的对象,隐约像只活物,还能听到微弱的叫声。他把窗户轻轻拉开一条缝,轻咳了一声。
窗底下的女孩齐刷刷抬头,惊恐地望向他。
被注视着的李雾山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说:“小声一点,办公室有老师要休息。”
他自觉话说得有理有据,声色亦十分和蔼,但这几个女孩却跟吓到了一样,从紧密包裹的圆瞬间散开,小声地说“对不起”。
李雾山这才明白,她们是把自己当做老师了。
他想说“我不是”,但话没说出口,就看到“圆心”处颤颤巍巍站起来个什么东西,黄黄白白的一小只,比他的手掌大不了多少。
“是只小狗,不知道谁丢在这儿的。”一个女孩解释道。
李雾山盯着这会动的生物看,看它发灰的皮毛,和细细的支撑不住体重的腿,猛然想起,在很久以前,自己曾有过一只差不多的狗。
那时他大概七八岁,李雨水没出生,但他有一只狗。
或许是哪个去世的老人留下的,也可能是外来的流浪犬。它在这片和它年龄一样老旧的小区里游荡许久,直到某天被放学的李雾山手上的玉米棒吸引,跟着他走了一段路,从此交了一个朋友。
李雾山管它叫“大毛”,这是学校里总是欺负他的小胖子的名字,每次小胖子的妈妈来接他,就会在校门口挥着手喊“大毛,宝贝,妈妈在这儿!”
真恶心,李雾山想。
但是他的“大毛”不恶心,它是只好狗。
它总是在小区门口接他放学,然后陪他走到单元楼门口,心情好的时候还会陪他上一层楼。但大毛不会送他到家门口,因为“阿姨”很怕狗,看到大毛她会大叫,然后拿出拖把打它。
大毛也不会送他出小区门口,因为它是这个小区的守护神兽,镇守一方,绝不走出自己的职责领地。
“那我们明天见啦大毛!”李雾山摸着它的头,背着书包跟它告别。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多久,他也记不清了,只记得某天吃早餐的时候,他爸爸安慰阿姨:“没事了,说是城管会过来统一消杀。”
李雾山把碗里的最后一口粥喝得干干净净,问他爸爸:“消杀什么?”
“没什么,”爸爸将一筷子咸菜送进嘴里,催他,“吃完了上学去!”
李雾山把碗送进了厨房的水池,悄悄撕下笔记本上的一页,把垃圾桶里昨天吃剩的排骨捡起来,用纸包起来,藏进口袋里。
“我走啦!”他蹬蹬下楼,兴奋地跑向他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