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逾被这响声惊醒,睡眼惺忪地看着沈遐年,嗓音带着一丝沙哑:“你来啦,快请坐。”
还不等沈遐年落座,闻书的声音就在门口响起:“少爷,子服少爷过来看您了,正在前厅等着呢。”
听说王子服来了,王子逾瞌睡也醒了,兴奋道:“让堂哥稍等,我立马就过去。”
王子逾起身换了双靴子,又整理了一下睡得皱巴巴的衣裳,正要兴高采烈地出门时才想起这里还有一个人。
“沈遐年,你和我一块儿去吧,堂哥肯定也想见见我的救命恩人。”
“不必了。”又不是没见过,无聊的人罢了。
见沈遐年已经坐在自己刚才的位置上拿起书认真在看了,看来是真的不想去,王子逾也不好再劝他,打了声招呼就要往外走。
“等等。”沈遐年突然出声叫住了他,王子逾疑惑地转身。
“把这个穿上。”沈遐年头也不抬,扯起披在椅子上的氅子,精准地扔到了他怀中。
王子逾有些感动地道了声谢,却意料之中地没有得到回应,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出门时还在想,虽然沈遐年看起来不近人情,但是内心还是很火热的,譬如他竟然还喜欢看这种风流话本。
啧,真是人不可貌相。
……
“子逾,你身体可好全了么?”
王子服一见王子逾出现在大厅门口就连忙迎了上去,拉着他的手臂上下打量着。
“多谢堂哥关心,我已经大好了。”王子逾爽快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表示真的没事了。
看他这面色红润、精力十足的模样,想来是真的无碍了,王子服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不知道,那日夜里我睡得死沉,完全不知道你那里发生了什么事,第二日醒来才知道你竟遇到恶鬼了!所幸你福大命大逃过一劫。这几日怕打扰你将息,不敢贸然上门,今日听叔叔说你已经好些了,我这才赶过来看看你。”
王子服说完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好奇地问道:“听说救你的那位高人现下还住在你府上,可否让我见上一见?从前只见过招摇撞骗的术士,还真没有见过正儿八经的世外高人呢。”
早知道他会这样说,王子逾笑了笑:“他生性淡泊,不爱见人。”
“哎,果然高人都是不问凡尘的,还想邀请他一起去呢。”王子服有些惋惜。
一起去?
“去哪里?”
“噢,是这样,这不出了那档子事儿,现在书院暂时关闭了,山长说是要还乡养老,不再担任文渊书院的山长了。他念着你在书院受了这样的灾祸,也算是庆祝你大病初愈,因此特意设下宴会,托我问问你能否去他府上相聚赏梅。”
王子逾以为王子服说的山长府上是文渊书院中的那处小院,一听到他提起书院心里就犯憷。实在是在书院的这些日子过得太煎熬,又在书院受了前所未有的惊吓,只怕自己还没进书院就要忍不住腿软。
“我……”
“你先别急着推辞,山长与你我父亲是旧相识,平日里对你我也多有照拂,他一片好心怎好辜负?我知道你在书院里和那些个同窗也不熟识,这不我们两兄弟在一起也有个伴嘛。再说你这次可是大福星,既然身子已经大好了,就当是出去散散心吧。”
既然王子服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推辞,本来也是别人一番好意,他要是不给面子也说不过去。王子逾犹豫了一下,想着既然画皮鬼都已经被收服了,应该是没什么事了。
“好吧,日子定在哪天呢?”
“就在后天,到时候我坐马车过来接你。”
王子服见他答应了,又高高兴兴地拉着他话家常,问他当天晚上遇见厉鬼的来龙去脉。
“那可真是……”
王子逾已经不知道把这件事讲了多少遍,此时再说起来更是得心应手,添油加醋地又把当时的情形描述了一番。王子服是个合格的听众,身临其境一般,连连发出惊呼,仿佛见鬼的是他自己。
……
很开就到了约定好的日子,这天早上王子逾早早地在门口候着。寒风凛冽,刮得人脸生疼,又像是裹着冰锥直往人衣领里钻,王子逾冻得缩紧了脖子,后悔没有戴顶帽子出来。
正想着,突然听到身后响起轻微的脚步声,他刚偏过头,脸颊就碰到一个温热的东西。王子逾下意识地将头偏开,这才看见原来是沈遐年的手指。
沈遐年将带着帷帽的大氅披在他肩上,又帮他往脖颈处拢了拢,淡淡开口:“你的伤还没有痊愈,不可受风寒。”
说完也不等王子逾回答,双手负在身后兀自转身离开了。
王子逾缩了缩脖子,将小半张脸都埋在堆迭的毛领中,看着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转角。心里嘀咕这人真是奇怪,说他冷漠来,有时候又对自己挺上心的;说他热情来,又实在是经常对人爱答不理的。
真是让人难以捉摸。
王子逾跺了跺脚,收回了视线,又将双手捧到跟前呵了两口热气,翘首以盼地望着巷口。
很快,伴随着“哒哒”的马蹄声,一辆马车就出现在了巷口,王子服撩起车帷,招呼他赶紧出发。
“子逾,快上来!”
王子逾不紧不慢地撩开皂帷,俯身钻进车内,自家的马车则不远不近地缀在王子服后头。外面天寒地冻,王子服的马车内倒是温暖如春,内里铺着虎皮地毯,中间燃着一个精致小巧的炭火炉,一边还点着香薰,轻烟缭绕,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堂哥,你倒会享受。”王子逾打趣道,“这是什么香?还怪好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