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庙就修建在城中,离这里不算多远,并不需要多少脚程。梅小青认得去城隍庙的路,便飘在前面带路,王子逾则带着东西不远不近地缀在她身后。
一人一鬼很快便到了城隍庙。
城中城隍庙红墙绿瓦,飞檐耸脊,朱红色的大门上缀着金黄的门钉,大殿的正门上悬挂着“城隍庙”的匾额,两侧柱子配着一副对联:“做个好人心正身安魂梦稳,行些善事天知地鉴鬼神钦”。
王子逾没有进殿,站在庙门外一侧等候,又将诉状和祭品递给梅小青,“你进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切记要冷静。”
毕竟说到底这件事情与自己无关,自己跟进去也没有道理,说不定还会被赶出来,还是在外面等候为好。
城隍庙本就是打理阴间事务的地方,梅小青的鬼魂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去,穿过大门和前殿,来到城隍殿。
殿中立着城隍的红木雕像,凤目圆睁,显得威严气派。
梅小青在殿中跪下叩首,又稳住心神,沉声说明来意:“城隍爷在上,民女梅小青状告阴司的陆判官,罔顾法纪,草菅人命……”
语毕,将诉状放到面前的火盆中,那盆中并无炭火,状纸却甫一进盆就燃了起来。
随着火舌将状纸一点点舔舐殆尽,殿中的城隍雕像突然转了转眼珠子,盯着梅小青声若洪钟道:“你要状告陆判?”
城隍爷真的显灵了!梅小青大喜,连连磕头:“正是,请城隍爷明鉴,为民女和高氏伸冤,若是城隍爷能将此事转达阴司,民女感激不尽。”
“本官晓得了,此事本官会核实的,你先下去罢。”
城隍话音刚落,殿中便凭空出现了一个鬼差,引着梅小青去往别处。
梅小青离开后,城隍的真身立刻从雕像中走了出来,想着方才梅小青的话,略微思索后闭上眼睛默念了一串口诀。
城隍与陆判是多年的酒友,这件事本来按规矩应该转达阴司阎罗王处理,但是念着多年的交情,城隍还是决定先通知陆判。
“秦老弟,着急寻我可是有好酒?”不消片刻,陆判的声音被一阵阴风裹挟而来。
城隍面色凝重地看着陆判:“陆兄,方才有一阴魂来我这城隍庙状告你,说是你将凡人换头换心,致使她无辜枉死。我看她的确是阳寿未尽,你可是真的犯下了这等大错?”
陆判面上的笑意瞬间收敛了起来:“可是城东朱尔旦的妻子?”
“正是,还有一个凡人领着她来写的诉状。”
“哼,不知死活的凡人。”陆判不屑地轻哼,“没有让她魂飞魄散已是格外开恩,竟然还异想天开状告本官。”
“你果真犯了这等罪孽,要知道滥用职权干预凡人的生死运道可是大罪,若是被阴司知晓,你焉有什么好下场?”城隍苦口婆心劝说道:“还是早些挽回局面,让一切恢复正轨罢!否则酿成大错,恐怕为时晚矣。”
朱尔旦的心和梅小青的头都已经被他捏作齑粉了,怎么可能挽回?
要错也只能一错到底了,左右不过是命如草芥的凡人,料想也不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陆判心下不以为然,但面上还是一副虚心知错的表情:“多谢秦老弟提醒,我这就去将一切恢复正轨。”
见陆判好似真的幡然悔悟了,城隍舒了一口气,向他挥手道:“好了,你赶快去把他们的头啊心啊的换回来,我这里又有人来告状了,恕不远送。”
陆判赔笑着扭头转身,悄悄掐指算了算梅小青的位置,竟就在这城隍庙中,暂时还动不得她。
那便只好先去解决高家和那个多管闲事的书生了。
……
王子逾左等右等也没等到梅小青出来,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等到两个差役押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出来。王子逾连忙迎上去,凑近了才发现被押着的人并不是梅小青,而是一个男子。
“两位差大哥,请问之前进去的一个穿着青色衣裳的女鬼在何处?为何还不见出来呢?”王子逾恭敬询问道。
“可是梅氏?城隍爷收了诉状,将她暂时留在城隍庙中了。”之前送走梅小青的鬼差回答,又抱拳道:“城隍爷最是宽厚正直,若是真有冤屈,城隍爷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你就不必担心了,自行离开吧。”
那被押着出来的男人冷哼一声:“哼,说什么宽厚正直,不过是听信小人谗言的昏庸之辈罢了!”
两个鬼差听闻此话,也不搭理他,直接将他扔出一丈远,接着“砰”地一声关上了大门。
王子逾被这一连串的动作吓得一抖,又听见那男人的呻吟声,赶紧上前要拉他起来,手却直直地穿过了他的身体,仿佛眼前的人就是幻象似的。
“你……你也是鬼吗?”王子逾有些迟疑,如果是鬼的话应该会像梅小青一样靠近不了自己才对。
那男人自己踉跄着爬起来:“我是生魂,魂魄出窍,肉身还在,不算是鬼。”
王子逾奇怪道:“活人也能令自己魂魄出窍吗?”
“我父亲在阴间蒙受了不白之冤,遭受那些恶鬼的欺凌,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一心想着要去阴间替父亲伸冤,或许是执念太强,魂魄便自己离体了吧。”
男人说明了自己的情况,转而又悲愤道:“谁知这城隍爷是个昏聩的,听信了小人的谗言,说我没有证据,不给我伸冤,还将我的状子驳回来了。”
听这人的意思,这城隍爷竟不是如他们想象中青天大老爷一般的人物,王子逾有些担忧,也不知梅小青到底能不能伸张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