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翻开下一页时,却见这纱布小人忽然直起了上身,微笑着坐在书页上。
郎玉柱以为自己看花了眼,连忙伸手揉了揉眼睛,再睁眼时却见这纱布小人已经长到了三寸长左右,那秾丽的眉眼更是清晰了许多。
“仙女饶命!”
郎玉柱只以为是自己心思不纯,所以惹得神仙恼怒要施幻象惩罚于他,赶紧跪下磕了一个响头,口中直喊着求饶。
房间里寂静无声,没有任何人回应他。
郎玉柱直起身子,大着胆子去看书桌,不看还好,这一看便发现桌上的三寸小人瞬间长到了一尺高,正站在书桌上对他笑意盈盈地招手。
“仙女饶命!饶命!”郎玉柱吓得赶紧又跪下磕了几个响头,冷汗都冒了出来。
这一次依旧没有什么回应,但郎玉柱却不敢再起身抬头去看,生怕再看一眼,那纱布小人就会再长大一分。
郎玉柱低头紧张地盯着地面,狭窄的视线里却突然闯进来一片碧色的裙角。
他忐忑地吞了一口口水,鼓起勇气慢慢抬头,只见面前站着一个风姿绰约的美貌女子,她穿着一袭碧色的衣裙,眼波流转,眉目含情,正是刚刚那个纱布美人的样子。
美人伸出一只纤纤素手递到郎玉柱面前,声音婉转多情:“郎君,为何行如此大礼?”
郎玉柱看着美人又失了神,呆呆地握住美人的手站起来,一时忘了言语。
“敢问姑娘是何方神女下凡?”片刻后,郎玉柱听见自己问。
美人闻言,抬手捂着自己的嘴呵呵笑,避重就轻道:“奴家姓颜,名如玉。我见郎君已经很久了,一直倾慕郎君,只是没有出来过,所以郎君不曾见过我。方才听见郎君吟诵,便不由自主地想出来让郎君见见我,若是我再不出来的话,怕是以后都没有人肯相信古人的话了呢。”
吟诵……
郎玉柱开始回想刚刚吟诵了什么诗文,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有马多如簇,书中自有……
颜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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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逾回到王府又过了两天清闲日子,期间跟王太常夫妇说了自己花二十两金子买了一间书肆的事情。王太常夫妇倒也没有苛责于他,反而还鼓励了他一番,毕竟二十两金子对于王府来说并不多,而且他们也乐于见到王子逾肯找些事做,不管怎么样也算是男儿开始为立业做打算了。
后来王子逾又去了一趟郎玉柱的书肆,将剩余的十九两金子给郎玉柱送过去,但是再次见到郎玉柱却觉得他变得有些不同了。
虽然还是总捧着书读,说话也还是总之乎者也的,但整个人精气神都好了许多,好像心情很不错的样子,与第一次见面时的拘谨呆愣模样相差许多。王子逾只当他是将书肆买了出去,终于有了一笔不菲的收入,所以人逢喜事精神爽,倒也没有过多在意。
时光如水,一转眼便到了初一去学堂的日子。
王子逾这天起了个大早,喊着闻书一起将笔墨纸砚等一应用具又清点检查了一遍,就怕去了学堂又掉链子,惹得严夫子注意到自己可就不妙了。
学堂离王府不远,王子逾到达学堂门口的时候离正式开课的时间约莫还有小半个时辰,学堂里人影零零散散的,王子逾环顾了一圈,并没有看见王子服的身影。王子服住得离这里远一些,应该还有一会儿时间才能到。
趁着时间还早,王子逾索性在学堂里逛了一圈,正好熟悉一下新鲜的环境。
离这里不远处就是闹市,平日里最是人声喧哗,但这学堂里却是出奇的静谧,倒真应了那句“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的字面意思了。
院中假山流水、花石盆景一应俱全,四周墙壁上还刻着圣人训诫,一看就是被精心布置过,和当初的文渊书院风格很是相像。
王子逾饶有兴致地走了一圈,学堂里的人也渐渐地多了起来,还有几个是王子逾当初在文渊书院见过的熟面孔,应该都是仰慕严夫子和其他名师的大名,所以才放着其他地方的书院不去,来挤这私塾。
“王公子?”
听见身后似乎有人在喊自己,王子逾闻声回头,只见郎玉柱正站在不远处,试探性地招手给自己打招呼。
“郎兄。”王子逾有些诧异,迎着郎玉柱走过去,“没想到你也是来这里读书,这可真是缘分。”
郎玉柱见到王子逾也很高兴,许是在陌生的环境里见着个熟人,所以觉得格外亲切。
“刚远远地看见你的背影就觉得很像你,没想到还真是。我父亲和严夫子曾是故交,所以得了这个机会入学,不过一直没凑到钱交束脩,我前些日子还在发愁呢。所幸有你买下书肆,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我手上宽裕了些,这才能交上束脩来读书。”
严夫子是有名的饱学之士,座下桃李三千,不乏有出将入相的人物,从前在文渊书院时便就有许多人慕名而去。现在严夫子自己开了学堂,虽说不是什么名扬天下的书院,但也是一座难求,非家世显赫或学业优异之人不可。
而郎玉柱虽说有个“书痴”的命号在外头,但却并没有考中什么举人功名,便是府试中了秀才,名次也是极其靠后,自然算不上什么才子了。因此他说这话倒也不假,即便因为上一辈有交情,所以进了这个门槛,但这束脩却是不好意思不交的。
王子逾和他推辞寒暄了一阵,彼此说着对方的好话。不知道为什么,王子逾觉得郎玉柱的口才似乎也好了一点,至少比前两天那样酸文假醋的样子明显好了一些,现在和他说话自然轻松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