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他命人看着盛大姑娘每日的行程。虽然不曾跟出城,但每日这个时候,香桥都要出城门去,大约是去县下的药店忙碌去了。
前两日,他被困在礼部考场里,除了专心答写外,想得最多的便是不知道此时香桥在做什么。
现如今,他总算考出了名堂,也算是洗心革面,可以正经见人了,所以便试试看,能不能在这里碰到香桥,到时候他也可假装出城与她相遇。
其实他并不抱持什么希望,没想到刚站定就看见了香桥的马车。
他喜出望外——今天是放榜的日子,香桥若是在意她表哥的话,就算成天复出去饮酒了,也会等着他回府庆祝。
可是现在,那边刚刚放出榜来,香桥又风雨无阻地出府了,可见在她的心里,表哥全然没有铺子重要,这不禁叫世子爷喜出望外。
于是他也准备自自然然地出城,跟前未婚妻来个不期而遇,再自自然然地分享他金榜高中的喜讯。
可是他跟着走了一会,却发现马车不对劲,不像是去药铺,竟然在岔路口拐弯,径直朝着湖边的别院山而去。
这别院山顾名思义,城里许多人家在此修筑院子,留着夏日游湖消暑之用。
毕竟城里闷热,夏日时总要寻个挨着水气之处。
现在已经入冬,成片的庄园里除了留守看院子的仆人之外,便是枝头成群栖落的麻雀,人影寥寥,冷清得很。
可是盛大小姐却在一处炊烟袅袅的宅院门口跳下马车来。
就在金世子纳闷的时候,就见她轻轻叩门。不一会儿,一个穿青绿色长衫的年轻人,一脸欢快地开门迎她,嘴里还说着:“你可总算来了,我正想着你呢……”
有那么一刻,金廉元只觉得天灵盖都要被气掀翻了。
她先前跟成天复不清不楚,他倒勉强忍了,毕竟成天复那厮品貌才学样样出挑。
他若是败给这样的,勉强能心服口不服。
可现在这个穿得跟葱心绿一般的文弱小书生,也来凑趣,他是哪里出众了?
盛香桥居然大老远的跑到这跟他相会!
不行!他忍不了,一定要冲过去,摇着盛香桥的肩膀问她:“你到底是与几人有约?为何总让我撞见你与人私会的一幕,又他娘的为何就是不肯跟我私会?”
他要问的问题太多,便冲动地往前冲去,同时对那两个准备进院子的狗男女高声暴喝:“你们给我站住!”
他那一声颇为吓人,气得面容有些狰狞,脚步又太冲,结果那院子里的看门狗顺着门缝看见他,竟然挣脱了链子冲了出来,照着金世子的大腿便狠狠咬上一口。
金世子猝不及防,疼得嗷嗷叫,习武之人惯性捏住了狗脖子将它扔摔到一边。
那狗哀嚎一声,被甩到一边,就夹着尾巴溜走了。
可是金世子的大腿却被咬得血淋淋的,那狗牙还折断了一只,嵌在了伤口里。
知晚并不知这位爷居然偷偷跟来了。
跟来也无所谓了,缘何惹得狗都不待见他?
这一口咬的几乎可以见骨,鲜血淋漓的样子,让一旁的章表哥都傻眼了,连忙过去对他道:“实在对不住,这院子里养的狗太凶,要不……我给你包扎伤口,再给你几包药做补偿吧?”
这狗乃是那位成将军院子里饲养的,可毕竟院子借给了他们家居住,如今咬伤了人,也不好让成天复赔银子。
所以章锡文就想着尽心救治,到时候医药费全抹平就是了。
不过表妹却递给他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多言,然后开口道:“真是对不住世子爷,要不……您赶紧上马回城疗伤去吧!”
世子爷的小厮气愤道:“盛小姐,您倒是叫人给我们爷包扎一下啊,就这么回去,我们爷半路就得血流昏厥了!”
虽然不想让他入院子,可那狗的确咬到要害处了,看金世子血流不止的样子,知晚犹豫了一下,叹了一口,转头低声吩咐表哥回自己屋子,跟舅舅他们不要出来之后,便让金世子的小厮搀着他入了院中的厢房里。
表哥他们还不知道,这位世子爷可能是下令杀害他们全家的幕后真凶之子,不然做疡医的,有一千种切尸剁块的方法。
可世子爷若死在这院子里,只要留下蛛丝马迹,便后患无穷,且不说舅舅一家要被那王爷追杀,盛家也逃脱不掉。
所以只能给他简单处置包扎了伤口,并且敷衍了他,不叫他窥探到这院子里住的男女老少都是当年岭南章家的后人。
金世子并不知,前未婚妻脑海回荡中,他已经在鬼门关前绕了几圈,更不知她在琢磨着毁尸灭迹的门道,只气愤且委屈地问她,那个男人是谁。
知晚心中做了决定后,面对金世子的咄咄逼问,只是言简意赅说自己寻访了一位医道的师父,师父全家在此暂住,所以她经常来此拜访,却不知世子爷来此为何?
其实金世子方才入了大门,也看到了院子里摆放的各种认脉的铜人,还有大小笸箩里晾晒的药材,略微想想就知道是行医者的行头。
他方才还看到个中年男子领着妻女站在屋门口,一看就是跟那个年轻人是一家子。
此地并非年轻男女私下幽会的居所,他知是自己方才莽撞了,倒有些不好意思。
知晚给他包扎了后,便催促他回城另寻良医。
可他难得等到这等跟知晚独处的机会,就算大腿火辣辣地疼爷不想走。
只故作疼痛难忍的样子道:“连我皇爷爷都寻你问诊,你这‘卢医’的称号是白叫的?既然你还在刻苦学医,怎么会没有医者仁心?我都已经受伤了,你不给我处理,等我回城时若血流干而死,我父王岂不是要来责问你?”
今世子不知他这最后一句,倒是正说到点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