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准低下头,似是无话可说。
她身体里有没有疯癫和暴力因子,老实说她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反抗的代价是背负上一生难以启齿的酸痛折磨。
但后悔过吗?
从未。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几秒。
“我老婆。”头顶突然飘来沉哑懒淡的声音,无端有些温柔,包括那短促又悠扬的尾音,也低低带磁,好听得叫人心动,“很帅欸。”
裴空青说着突然停步,屠准一头撞到他胸膛。
她抬起头,捂着额头,双颊泛红,视线对上的下一秒就回过神,冷着脸抬脚踹他:“裴空青,你不准再那么叫我!”
“行。”他装模作样揉着胸口,跳了一步躲开攻击,转身正儿八经地走在她前面。
“你去跟法院说,让他们出条法规,丈夫不能管妻子叫‘老婆’。”
“那我就不叫了。”他回头,唇角勾勒浪荡微笑,胸有成竹又得意洋洋,“我是本本分分的守法公民,绝对,不犯法。”
一句话不轻不重,偏在每个关键词上添了层若有似无的深意,倒确实有了点守法公民的味道,显得她像个法外狂徒。
屠准顿时无言以对。
被揪住小辫子了不是?
她和郑子歆的对话,拿不准裴空青听到了多少,以他的耳力,听个七八分,再连蒙带猜,也能还原出事实,回想他当初一言不合掐人脖子,可早在十二年前,她就已经手起刀落断人子孙。
两个暴徒根本就不相上下,谁也不比谁温良本分。
很帅欸?
是挺疯?
不犯法?
称赞不像称赞,调侃不像调侃,没有讥讽、没有嘲笑、没有安慰,轻描淡写几句,告诉她,他知道了一切。
也,接受一切。
屠准呆望着眼前的高大背影,仔细想来,她好像很难有机会,走在他身后。
就这么静静看着。
心绪如眼前的碧蓝海洋,忽而被风拨乱,波澜漾起,一层又一层,迭至金黄沙滩,却再也抚不平,那被反复冲击的细腻流沙。
磋磨着心脏,渐渐发烫。
此时她不得不承认。
这老男人真的好会……
好会勾引人!
游轮上。
风和日丽,海鸥展翅。
不同于昨日下午火烧般的炽热,雨后天晴的海面泛着温柔阳光,由远及近的条条波浪滚动着闪耀夺目的光芒,风是腥咸的,也是怡人的。
挤在甲板上拍照打卡的游客不少,几乎没有驻足之地,屠准步履加快,穿梭在成群的小团队之间,唯恐挡了人家的好风景,误入了情侣们甜蜜的镜头,就这么格格不入又孤零零地走过一圈,最后怏怏不乐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