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晋皱眉,他非常不喜这种失控的感觉,更不喜在梦里的感觉。
他强行逼着自己醒来,可醒来后,眼里映入那张脸,他的心又开始猛烈跳动。
“你醒了?”
耳边忽然递来一道悦耳的声音,顾长晋陡然回神,唇角抿得更紧了。
他竟……走了神。
这于他,是绝无仅有之事。
他的面色非常难看,容舒只当他是伤口疼,将刚捏起的松子糖放回糖罐,又接着道:“可要我叫常吉、横平进来?”
他比她预想的醒得要早,还以为他是伤得比前世轻,这才提早醒来。可一瞧他这铁青的脸色,又好像是伤得更重了。
顾长晋静静与她对望,黑漆漆的眸子倒映着她明媚的面庞。
小姑娘正值最好的年纪,靡颜腻理,玉貌花容,像二月枝头那蓬桃花,又像繁星簇拥的那轮月。
半晌,他垂下眼,道:“嗯,让他们进来。”
容舒抱着糖罐出去,唤了人便兀自在梧桐树下纳凉。
金乌西沉,凉风习习,远天一道红光烧得天边的云彩瑰丽异常。
盈月、盈雀带着两个婆子从小厨房来,见她优哉游哉地坐在树下,忙道:“姑娘怎地出来了?”
容舒远远地便闻到了板栗炖鸡的味道,笑着招手:“今儿在这吃,二爷已经醒来,正在里头同常吉他们商量事,我们别去打扰他们。”
梧桐树下摆着藤椅、藤桌,勉强能拿来用膳,但哪儿有主屋的八仙桌坐着舒服?
“姑娘不等姑爷一块儿吃?”盈雀往主屋努了努嘴,“奴婢方才问过常吉了,大夫说姑爷这段时日都只能喝粥,小厨房的婆子特地给二爷熬了个山药芡实粥。”
“你是想让二爷边喝粥边看着我吃香喝辣么?”容舒慢悠悠地摇着团扇,道:“对病患来说,看得到吃不到,那才是最痛苦的。”
若是沈氏在这儿,定然又要骂她一嘴儿歪理。
顾长晋不重口腹之欲,她便是在他面前吃龙髓凤肝,他眉头都不见得会动一下。
偏偏两丫鬟听了容舒的话,还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道:“还是姑娘想得周到。”
隔着一道墙,她们的对话早就叫屋中人听了去。他们三人自小便习武,听力较常人要好上许多,其中数顾长晋耳力最佳。
常吉一脸感动道:“少夫人当真是菩萨心肠。”
顾长晋瞥他一眼。
他身边几个长随,一个好酒,一个贪吃,一个嗜睡。常吉便是那个贪吃的,是以听见容舒的话,方才心有戚戚焉。
顾长晋实在没心思搭理常吉,揉了揉眉心,道:“把药拿来。”
往常受伤生病,他醒来后的头一件事,便是喝药。这次自然也不例外,哪知话音刚落,便听常吉道:“药?啊,药!少夫人已经给主子喂完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