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冬月笑道:“李公子好似忧心忡忡?”
李尤恩很难得没有回避,而是直直地应下,眉间藏着不让人察觉的拉耸:“嗯。”
“从前脑中只有考科举一事,如今考中倒觉迷茫了?”袁冬月笑眸似水,满上一杯茶移去他眼前。
“本小姐可看出你心存鸿鹄之志,藏着一腔为民爱民的热情,做自己想做的事便好了。”
像李尤恩这么单纯的人,初入仕途觉得迷茫、有落差是很正常,在这个世道,官场哪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呢。只希望他将来官越做越大之时,也能一直秉持心底的原则,不误入歧途。
前世她跟在祁政身边见过太多清官最终向世俗妥协的例子了,然而这种人最终的下场都是凄惨无比的。
她不希望看到李尤恩也变成这样。
他叹笑一声:“小姐说的是,在下一定不负小姐期望。”
可是他忧心什么,她怎会懂呢?
“喝茶喝茶!”袁冬月招呼道。
李尤恩指尖轻颤,目光落在微漾的杯面。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的笑心底却好受不起来。如果机会不曾有过,是不是就不会这么难受了呢。可他确实要亲手放走了。
毕竟人生长恨,水长东,遗憾是常有的事。
(三十八)
文熹五年六月中,安庆侯段宁复归京城。
其府大设宴席,高官显贵盖受邀出席。这表面上是一场简单的接风洗尘宴,实际上不过是段宁重新了解京城局势,结交掌控各方势力的幌子。然而能入他眼之人确实少,多数人只是趁此机会攀识权重者,结交势力、抱团取暖。
更像人心昭然的名利场。
一派暗流涌动之中,独听一人畅快的声音。
“须愁春漏短,莫诉金杯满!”
浮雕蟠龙纹百灵台旁,秦王撑案大笑,其醉也,傀俄若玉山之将崩,手中金樽满溢清酒,正豪言劝诫身旁的刑部都官司汪福喝酒。
汪福受宠若惊,忙不迭地敬酒,一杯杯烈酒下肚,脸上却丝毫不见难色,其身旁各官员只能眼巴巴瞧着,张着嘴探身子,浑想插进话来。
此事起因不过祁寒经过此处,忽见一群人正热情地围着汪福劝酒,而汪福却次次推脱,他正巧喝上头了,只猛走来抱住汪福的肩。
“遇酒且呵呵,人生能几何?”
“你说呢?”一双含笑眸半睁,潇洒自如。
“是是是!”汪福连连应下。
“皇兄,走了。”祁晁瞟了汪福一袭人一眼,路过祁寒后方,提醒道。
“哎!再会各位仁兄!”祁寒倒不忘礼数,拱手作揖才离开,留那汪福依依不舍地瞧着他的背影。
官阶有高低,纵是入了进安庆侯府的门槛,亦能分出个贵贱来。府内后苑,才是真正聚集了京城中的掌权者。
“秦王殿下、晋王殿下──”段宁一身糙肉,人高马大,在南部称霸久了,难得此刻回京还要向其他人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