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浔接着揣摩道:“故意误导刘希的人,必定是与他有仇怨,方乾为吏部侍郎,难道,是因为刘员外郎的关系?可就算二人有些龃龉,方乾乃是刘员外郎的顶头上司,又比他年轻有为,他如何犯得着用这般阴损的法子害刘希?”
周蔚亦道:“刘希即便高中状元,资历上也矮了方乾许多,待他一步步高升上去,还是很难压过方大人的。”
傅玦摩挲着指节上的疤痕,“不一定是方乾,方乾身居高位,得陛下看重,他如此设局陷害刘希,不合他的身份处境,再者,周彦波说过,他们几个陪着方乾去看戏之时,刘希并未前去,方乾又怎会刻意见刘希告诉他戏文藏题之事?何况,若是他开口告知刘希,刘希反而不会信。”
刘元对方乾多有憎恶,而从刘希不愿陪方乾应酬看戏便可看出,他对方乾是颇为排斥的,若方乾告知他,他反而会多有防备。
戚浔反应极快,“难道说是有人借方乾之名?而此人恰好本来便得刘希信任?”
傅玦颔首,戚浔这时在脑海之中搜寻一众学子们的名字,却难以确定,她又道:“可刘希不是傻子,且戏文还是常清写的,若凶手是始作俑者,他又如何让刘希心甘情愿的去看常清的戏文还信了?”
傅玦道:“当日陪方乾应酬的时候,常清亦去过,或许发生过什么不为人知的事,等方乾来了,便知道了。”
戚浔也觉正是此理,“若是如此,那便不算是科场舞弊了,是有人故意害刘希。”
戚浔松了口气,她并不希望此番当真是科场贪墨,若是那般,蕲州戚氏的旧案或许也会被牵出,到时候,戚氏族人又会被放在众人眼前审视。
方乾不可能很快被请来,戚浔只觉内情慢慢浮出水面,可凶手留在案发现场的线索仍然扑朔迷离,她本能的去看尸体和仅有的证物。
尸体上的踪迹有限,待她看到几样凶器之时,眼神却忽然一变,此前她只着重看毛笔刺入刘希心脉的一端,可这时,她发觉这支笔的笔锋有些古怪。
一道电光在她脑海之中一闪而过,戚浔不可置信的拧紧了眉头。
29二郎神11推理真凶
这是一支洗净后未再蘸新墨的笔,笔尖软豪略显毛躁,显然主人用了许久,令戚浔觉得古怪的,是软豪与笔杆衔接之地残留的墨渍。
戚浔想到了简鸿前日洗笔的场景,因用劣等墨,墨汁亦干结成块,伤笔不说,清洗起来亦十分不易,而眼前这支笔连接之地的墨渍略显斑驳,就好像她前日见到简鸿之时,他手里还未洗干净的笔一般。
她心跳的快了些,忙寻来一本干净书册,小心翼翼的残留的墨渍结块剔了下来。
墨块并不多,戚浔拈了一星在指尖,磋磨时墨色散开,更有种似曾相识的粗糙感,戚浔眼皮一跳,又磋磨片刻,神色越来越凝重,很快,她喃喃道:“怎么可能……”
周蔚不知她在做什么,上前问:“什么怎么可能?”
戚浔盯着指尖那抹墨迹看了许久,摇头,“我还未想通。”
周蔚虽是好奇,却也并未追问,他们同僚大半年,他对戚浔的习惯再清楚不过,若正想到案子最紧要之地,绝不能打扰她。
周蔚悄声去收拾长案上的书册,又将两个包袱带来的文章诗赋分门别类放好,戚浔抬眼去看,口中又自顾自的道:“为什么呢……”
她站在放着托盘的长案边,好似入定了一般,可忽然,她陡地醒神,转身便朝外走,路过傅玦之时道:“世子,卑职去去便回。”
傅玦不知她要做什么,还未开口,便见周蔚风一样的追出去,“你去干嘛,我跟你一起去呀。”
戚浔不曾回答,二人一前一后的跑出了院子,傅玦看了眼林巍,“跟去看看。”
林巍跟着出去,足足一盏茶的功夫才回来,对傅玦禀告道:“主子,戚仵作去找齐山长了,说是想看学子们的出身册。”
傅玦若有所思,并未再多吩咐。
这边厢,齐山长带着戚浔和周蔚进了讲堂后的厢房,厢房内一排书柜,里头放着学生名册和诸多文书,齐山长道:“姑娘怎忽然要看学生名册呢?”
戚浔道:“想看看学子们都是何时入书院的。”
齐宗义自然配合,很快寻来两本册子,“这是最近四年的名册,如今留在书院的这些学子都在里面,只是要姑娘自己找找。”
书院本也不算人多,戚浔自然应下,待她翻开册子,周蔚道:“你是在怀疑谁吗?刚才那笔给你线索了?”
戚浔点点头,没工夫细说,她一目十行看的极快,待看到于玢和洛谌之时停了下来,名册之上有二人入书院时间,籍贯,是否有功名在身,以及入书院时的考试评价和家中概况。
于玢是忻州人,父亲行伍出身,如今在忻州任五品参军,母亲则出身当地望族,他家中还有姐弟各一人,他入书院两年,起初的考试评价十分寻常;而洛谌入书院四年,起初的考试评价为优等,他的籍贯——
戚浔眼瞳一颤,又仔细的想着什么,随后倏地皱紧了眉头,她又继续翻看书页,去看常清和简鸿以及曾文和的记录,越看表情越是凝重。
待看完了这些,戚浔起身与齐山长告辞,一路往学子们的寝舍方向去,周蔚跟在她身边,想问又有些不敢问,这时,戚浔忽然停住了脚步。
几个学子正从月洞门出来,戚浔看准了其中一人,迎了上去,“这位公子,有一事请教你,可否借一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