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那不是世子吗?沐云你们这是作甚?!”
主屋离书房尚有段距离,这些宾客却能在顷刻之间赶到书房之外,他们中间定是混入了元昇的人,在火势发生之前便将他们组织到了附近。
所以不是在外围了军队,而是用此法替自己解围吗?
苏沐云瞧向元昇,真是好得很,若非是他觉得元子佑这蠢物好控制,实该选择投奔至这世子的麾下。
元昇云淡风轻道:“苏先生还不愿放手?”
命令应声而下,武人们当即退避三舍。
元昇弹弹衣袍,“孤不过想求见李濂的妻小,苏先生既有不便孤亦不强求。”望眼内院上方彤红的天空,又道:“孤不打扰苏先生救火。”
他大摇大摆地朝府外走去,离开之前特意望了眼苏府的那群宾客,其中已经不见杜初月的人影。
元昇心头凉笑,回头再去收拾她。
“老师,他这是?”
元昇今夜的行为在元子佑看来实属莫名其妙,文不动武不动,竟来说这么两句闲话吓唬他们一番便走了,难道专是耀武扬威来的?
“老师,他莫不是已经知道……”
苏沐云抬手让他止住,今夜这场大火和元昇都来得万分古怪,他定是埋了人在苏府周围,趁着内院大火之际探查李濂妻小的行踪,且从他离开时胸有成竹的表现来看,应是有了答案。
如今只有以不变应万变了。
苏沐云习惯不跟元子佑解释任何,厉声道:“这段时间少在外走动,别被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跟上,清楚了吗?”
元子佑战战兢兢地点头答应,心头却另有番主意。
仆从们赶着救火,苏沐云则忙着安抚疏散府中宾客,元子佑见左右没有他的事,这便独自离了苏府。但他没有选择登上来时的马车,而是步行至了雍州居民聚集地——城东。
今夜元昇那气定神闲的模样应是知道了李濂的妻小不在苏府,苏沐云让这段时间少在外走动他自是会依,但在此之前,得去确认李濂的妻小还在否方可安心。
元子佑停在暗巷之前,回头张望。
雾气浓重,四处寂静无声,夜灯将雾染成了烛火般的橘红,灯下的蛾虫如同乱絮,没头没脑地撞着灯罩,发出噗噗的声响。
没人跟踪。
苏府正乱着,又怎会有人留意到他,此时不来确认更待何时?
元子佑心头不禁得意,听着自己清晰的脚步声,来到巷中一座普通的宅院前。
这宅院内外都上了粗如手臂的锁链,里屋更是铜墙铁壁连扇窗户也未开,元子佑轻手轻脚地开了门锁,见那床上一大一小还在,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正要落锁,劲间忽着手刀,元子佑当即晕厥了过去。
“谁?!”
屋中妇人已被惊动,小男孩也吓得啼哭起来,元昇迈过地上的元子佑进到屋内,见那一大一小的手脚上都带有镣铐,像是关押在此地已久。
他掀开头上的兜帽,温和道:“李夫人,可认得孤?”
李夫人又惊又喜地眼冒泪花,“世子,是您?”
“事不迟疑,先随孤走,之后再向你们解释。”
元昇过去抽剑劈开了李濂妻小手脚上的镣铐,带着他们离开宅院,赶到与陆子维约定好的接应之地。
他们被连夜送到了城外的隐蔽处,由庾闻谨亲自带领鹰卫保护,那晚元昇与李夫人彻夜详谈,待到天蒙蒙亮时方才话毕。
阳乌初升,朝云镀金,庾闻谨和陆子维已在屋外等候多时。
陆子维笑道:“世子好计谋,不费吹灰之力便成功解救了此案的关键证人。”
在苏沐云选择给杜初月请柬之时,元昇便感觉到了李濂妻小很有可能不在苏府,且在火灾发生之时,他们埋伏在暗处的人通过观察苏府内院的仆人走动亦是证实了这个想法。
今夜他虚晃一枪,目的就是为了惹出元子佑的疑心,没想到这厮真就在事后去检查,让他成功找到了关押之地。
见元昇满眼血丝,陆子维又问:“世子,可要休息片刻?”
元昇摇头,“李濂已死,但孤知道该去找谁了。”
惜花楼底,如掌厚的铁门打开,幽邃的石室顿时映入眼帘。
石室里充斥着阴暗腐朽的味道,室底蓄有田字型水池,室壁上挂有粗如蟒蛇的铁链,被铁链困住的男人,借着头顶小窗射入的一线光亮可窥得他的模样,蓬头垢面,嘴唇发紫,小腿在水池里泡得又白又胀。
元昇站在池边,唤了声他的名字,“姚齐。”
男人缓缓地抬起头,瞅了眼元昇过后又疲惫地将头耷拉了回去。
这反应在元昇的意料之中,毕竟他曾多次拷问他,什么刑罚都用上了,可这人脾气倔得像牛,嘴严得像挂了铁锁。
姚齐便是元昇在筹集军马费用一事中,拷问走私盐商之后提走的府衙判司。
盐商们声称,往日为他们大开后门并且接受其供养的便是这位毫不打眼的小小判司,在雁固山一夜指使黑风寨刺杀杜洵父女的也是此人。
虽然姚齐供认不讳,但元昇从未放弃过拷问,因为清楚他背后有位昭然若揭的幕后之主,苏沐云。
“世子再问,姚某还是那两句话,所有的事乃姚某一人所为,与旁人没半点关系。”
今日倒是姚齐先开了口,吐字有气无力,嘴里有股浓烈的腥臭,元昇没有躲避,依旧与他面对面说话。
“孤手里确实没有你受人指使的证据,所以今日我们不如打开窗说亮话。”
姚齐哼哧了声,不像反驳,更像是笑这是句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