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含情脉脉的看着游浪生,道:“当然记得,我曾说过等渡完魂就与你隐居山林,过自在的生活。阿生,我一直都记得。”
游浪生攥着无言的手放于他的胸口,道:“小五,等把穆熹姑娘接到山林我们就隐居好不好,这些天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总不安宁,我怕。。。。我怕你会出什么事情。若是弥渊想要这三界给他就好了,就算是没有弥渊还有其他人想一统三界,仅凭你一人是除不掉的。你是人,不是神啊,你所做的也只能保全人世。我们是人我们会生老病死,拯救世界的任务就让那些神官去就好了,我好怕,好怕会失去你。”
说此话时,游浪生止不住的哽咽,他强忍着眼泪可在说完最后一字时泪水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他胡乱抹了一下泪水,道:“臭和尚,我真的。。。我真的不能承受我生命中再失去一个人了。”
这滴泪划过无言的衣衫落在瓦片上同时也落在无言的心头上,将他本就有些波澜的心敲的更起涟漪。无言抬手擦去游浪生不断滴落的泪水,他心痛的将游浪生拥入怀中,轻轻抚了下游浪生的后背。自打他遇上游浪生时就不止一次的后悔过自己曾经选择的渡魂这一条路,可当看到世人坎坷、魂魄乱世时他又做不到真的撒手不管,他无比懊悔自己的抉择不断,懊悔自己一次又一次将游浪生推开时的无奈,懊悔自己不能像个潇洒之人拥有说走就走的魄力。
因前世的纠葛使他一生下来就被迫成为了一个救世主,就算他百般不愿也无法拒绝的恶心感使他越来越讨厌渡魂,一方是面对心爱之人时的抉择不断,一方是不被世人理解甚至被世人愤恨时的无可奈何。
他怨恨天界,怨恨这世间甚至怨恨他自己。。。。。。。。
他不知自己该怎么做才能不伤所爱之人的心,他不知自己该怎么做才能阻止不轨之人祸乱人世,他更不知自己该怎么做才能摆脱掉自己这一身的枷锁。他累了,很累很累,不想再活的像个傀儡,不想再活的那么窝囊。
他心痛难捱,心中似是有一块巨石压着他喘不过气来,他尝试挣扎过无数次,可周围的枷锁将他牢牢困住怎么都摆脱不掉。他不想让游浪生为了他冒险运用体内的那股邪气,更不想为了他让这么多好友赔上性命。
可若是让他自己一命抵万世,他也百般不愿。可为了保护身边之人不得不做出此举,无可奈何之举。或许游浪生会记恨他一辈子,会用半生来谴责他,他想若是能使人世就此安宁,能驱除掉游浪生身上所带之邪气,一条命而已不足以珍惜。
觅循三
云霄霭霭,幕色而至。在这座僻静的娑觅山庄内微风徐徐,甚是凉爽。戌时时分,庄内盏灯几许一只宵行恰时飞来落在脊瓦上,翅膀震动时徐徐发出亮光,亓萧阳左手一挥,那只宵行便如猫犬般顺着气味而来落在他的指尖上,他轻轻挥动二指宵行便又落在方恨离的身上。
“师父,你瞧这只宵行,在这夜色中独行,就如同你我一样,在这江湖闯荡多年才拼出了一片天地,到如今,也算是与自己年少时如愿了吧。”
方恨离低眼看着那只宵行用手轻轻抖了抖衣衫轰走了它,道:“这才算是与年少时一样。”
亓萧阳顺着宵行飞走的轨迹看去,是了,他的师父本就应是翱翔在九霄之上的一只孤鹰,一生桀骜,享受着人世间的崇拜与敬仰,如今的这只孤雁虽被折去了些傲气,但仍可以凌至云霄俯瞰人世繁华。
“是啊,师父依旧与年少时一样。”亓萧阳含情脉脉的看着方恨离,眼中尽是藏匿不住的崇敬之意。仿佛他小时崇拜着的那个云中剑客仍坐在他身旁,与以往不同的是,如今的他也可以陪着他的师父谈笑风生了。
了却半生,仍为年少。
“阿阳也与小时一样,从未变过。”
“是吗?我倒觉得我变了很多。”
微风徐来,蝉鸣轰耳,吵得方恨离甚是烦忧,他还未抬起手来,双耳便被一双温热的大手盖住,他转头望去,只见一个少年郎正笑靥如花的看着他,曾经那张稚嫩的脸庞历经岁月早已褪去稚气变至俊逸,可一颦一笑间仍与小时一样。
他抬起手来拨了拨亓萧阳额前的碎发,道:“阿阳还与小时一样,那般乖巧。”
“乖巧?”亓萧阳笑道:“我可从未觉得我乖巧过。”
当年道南亓家家道中落后在江湖上可谓是臭名昭着,而他自小就被迫逼着学会顺从,哪怕是遇上仙风道骨的方恨离也从未松懈过半分。他这一生跌宕起伏,隐忍半生,只为修得一方灵力为保护所爱之人。
他一个在江湖上被称之为阴间忌神的人,在方恨离眼里却是乖巧,也确实有些倒反天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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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风来兮,遥望云间,佳人在侧这应是无言此生最幸福的事了,他紧握游浪生的双手轻声道:“阿生,我还未嫁与你不会离你而去的,我的这条命要留着同你回山林成亲呢。”
听此,游浪生瞬时从无言怀中退出,“此话句句为真?”
无言轻柔的抚上游浪生的脸庞,道:“句句为真。”
似是许久未听到无言这般坚决的回答,他的泪水似断了线的珠子接连不断的滚落下来,使他擦也擦不断。他抬起头来望着无言那双清澈且坚定的眸子时,瞬时又破涕而笑,这般的”又哭又笑”的也差些将无言的泪也引下来。
无言仰起头来眨了眨眼,继而低下头去将游浪生的泪水抹去,道:“莫哭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