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箱的货物在门口堆成小山,林研几乎没有思考就回到店里,目光投向那里面唯一的活物。
“喂,过来帮我搬东西。”
顾成阳摘下耳机抬起头,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林研抬了抬下巴,冷淡道:“不是你是谁,这还有别人么?”
顾成阳也并非不愿意帮他忙,只是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林研使唤起他来还是这么得心应手,而他竟也没理由拒绝。
把货物搬进了仓库,并没有让顾成阳费多大的劲,林研丢给他一袋即将过期的面包当做是报酬。
顾成阳接过面包:“谢谢。”
林研说:“我明天不在这儿上班了,你也可以不用再来。”
“为什么?”顾成阳抬起头问他。
“哪来的为什么。”林研有点不耐烦,“还不是你在这里整天影响我工作,我早不想干了。”
或许是因为几个小时前时盛在便利店耍酒疯,顾成阳对这件事还抱有歉意,他闻言愣了愣,把面包揣在手里,站起身告诉林研:“哦,那我现在就走。打扰到你了,对不起。”
没想到他会当真,林研不希望顾成阳觉得他在自己心里有多重要一样,于是很快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还真信?怎么这么蠢。”林研告诉他,“我朋友在这儿工作,她最近有事,我来替她上几天班,明天她回来我就不用干了。明白了么,白痴。”
“噢,这样。”顾成阳又坐了下来,事实上他压根也没打算走。他沉吟片刻,问:“是很重要的朋友吗?”
“重不重要跟你有关系?”林研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很随意地搭在柜台上。
顾成阳摇头,顿了顿,他问:“那是不是意味着你接下来就有时间了。”
“干什么,想上床?早说啊。只要你开口,我没时间不也得抽出时间来陪你吗,嗯?”
他眼神片刻不离地盯着顾成阳,见对方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便伸手勾住他的后脖颈,贴近他的耳边,声音很轻地嘲讽他:“不过,我倒是担心你哪天会精尽人亡。”
近乎咫尺的距离,顾成阳缓缓抬起手,犹豫了半秒,还是撩起了他垂在脸颊一侧的头发。
额头的淤痕完全暴露在空气之下。林研微微愣住,眼神往上瞥。
“用不着你为我操心,多关心你自己吧。”顾成阳的声音认真又诚恳,他盯着林研的额头,蹙起眉,语气里隐约还能听得出一丝自责的意味,“下次不要用这种方式让我停下来了。”
长命百岁
唐亦楠回到c城是在傍晚时分,她特地挑了个林研很有可能还在睡觉的时间回来,就是为了不与他打照面。
可当唐亦楠拖着行李箱来到合租房门前时,却发现自己过去几个小时内所设想的方案全都无济于事。
因为林研把门反锁了。
她只好从大包小包的行李里拿出一顶鸭舌帽,将自己纷乱的头发整理干净,然后把鸭舌帽扣到头顶,帽檐压到最低。
她此刻的模样确实在短时间内无法见人。脸上被揍的伤痕还没有消肿,眼角处的淤青依旧隐隐作痛。
林研要是看到她这副模样,必定免不了会对她一顿奚落。
唐亦楠给林研打电话,可林研不知是在睡觉还是在干什么,电话始终无法接通。她将行李箱放在门口,自己靠在行李箱上昏昏欲睡,手里反复拨打着电话。
昏暗无光的屋内,音响震耳欲聋,林研在做伴奏。他有段时间没有做歌了,当下在做的是一个星期前在聚会上答应杨非曼却还没有发给他的伴奏。
林研的精力早就不如当年,也没了当初做音乐时废寝忘食的热情。如今成为制作人也单单是为混口饭吃,有灵感就做歌,没灵感就去干别的。
曾经除了顾成阳很少有谁夸过他,他却自认为是做音乐的天才,为此将这个爱好视作生命。如今他收获到了很多人的赞捧,反而没有多大感觉了,只当那是年少轻狂时的黄粱一梦。
前段时间陆天逸坦言说他曾担心林研会像上一个制作人kt一样,被别的唱片公司挖走。林研觉得这简直是无稽之谈,一来他没这么大的野心跳槽,二来他觉得自己的天赋与水平也就那样,加之他古怪孤僻的性格,怎么可能有会唱片公司愿意挖他?也只有新大陆这种温和派的厂牌能够包容他。
看到唐亦楠的电话是在半个小时后,走去开门时发现对方早已坐在行李箱上睡着了。林研不由分说的拉着行李箱的杆子进门,唐亦楠吓了一跳,从睡梦中惊醒,然后下意识地捂住了脸。
林研并没有说什么,他一早就看到了唐亦楠脸上的伤,也压根没有心思去问她这个伤是怎么来的。
“你妈手术做完了?”林研问。
“嗯,已经出院了。”唐亦楠的语气听着有些微弱,不像平时咋咋呼呼的样子。似是不愿意多提这件事,毕竟回去的这七天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像个奴仆一样被那家人使唤,刚做完手术有点儿力气的母亲一睁眼看到她,就骂骂咧咧地怪她还不结婚,还指望着用她那彩礼钱为儿子在县城买一套房。而那个不懂事的弟弟只知打游戏,与她唯一的交流,就是向她索要零花钱去买最新的苹果手机。
这一脸的伤则是因为她不愿意与一个大她十二岁的男人相亲,而被父亲所打的。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里似乎总会有个令人惧怕的父亲。
所以等到母亲手术后恢复了自理能力,唐亦楠立刻就以要工作赚钱为由回到了c城。那一刻她觉得林研说得对,将自己的感情浪费在这样的家人身上就是对生命的亵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