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暮,卷毛废柴,龙卷风,狄秋。还有几个废柴甲乙丙,看似是狄秋的保镖,坐在边上的小桌。他们怎么会在这里?阿暮穿着初见那天的月白色旗袍,脸色比前几次好了一些,有了些血色。其他人都在推杯换盏,只有她抱着一支汽水拿吸管一点点嘬着,看起来十分无聊的样子,眼神到处飘。
终于两个人四目相对,王九正思考着要用什么笑容打招呼,只见阿暮惊呼一声“糟糕”,然后迅速钻到了桌子下面。和她同座的另外三个人也愣住了,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什么情况?那么不想见自己?但这也躲得太明显了吧?当自己是瞎的吗?
“王九,来了怎么不进去?”身后传来一个烦人的声音,王九回过头,然后在心里舒了一口气。原来是在躲钟先生。
“钟先生,你要的东西。”王九把文件递过去,故意把外套拨弄了一下,露出内衬的血色,无声地彰显着自己的战绩,“看见熟人了,想着先打个招呼。”
钟先生果然注意到了他身上的血迹,面露阴险的笑容:“看来那人不太识相啊。”说完往王九背后看了一眼,“哟,这不是狄老板吗?”
说着就自觉地走了进去,跟狄秋两个人装模作样地寒暄了几句。
“这次的商会选举,狄老板支持率真是一马当先啊,等当了会长,别忘了提携小弟一把。”钟先生笑意阴森。
“钟先生过奖了,其实也不是那么一帆风顺,这中间颇多小人作祟。不过还好,眼看就要尘埃落定了。”狄秋一脸平静地与钟老板碰了个杯。
龙卷风很少离开城寨,钟老板不认识他,此刻只是默默地给大家夹着菜,仿佛一个普通的大叔。而那个卷毛一脸担忧地盯着桌子下方,又不好看得太直接,怕被钟先生察觉,眼神只好一直在四周转,跟王九相遇时还会瞪他一眼。
好小子,总有一天要打到你服气。王九心中不屑道。
狄、钟二人寒暄完毕,钟先生往隔壁自己包厢走去,王九借口自己要跟这位大叔打个招呼,马上就到。
“你跟王九也熟?”狄秋闻言颇有几分惊讶地看着龙卷风,龙卷风只是夹着烟看着自来熟的王九为自己倒酒。
“哈哈哈有几分关系的,我小师妹就在城寨里,多亏了龙哥关照。来,龙哥,敬你一杯。”看龙卷风纹丝不动,王九尴尬地干笑了两声,自己拿着酒杯一饮而尽。
真以为我想敬你酒啊?王九暗骂。
“小师妹?是阿暮?”狄秋深思道。
“是啊是啊,青梅竹马来的。”王九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但是失忆了,相当于没有关系。”一旁的信一冷冷道。
“其实她是我女朋友来的。”王九的笑意渐冷,咬着牙盯着信一。
“分手三年了,香港都快回归了,沧海桑田哟。”信一冷笑。
两位长辈看着二人有来有回,龙卷风依旧面无表情,狄秋则明显搞不清状况。眼看王九即将暴起,龙卷风拿过桌上酒杯,一口喝下,语气平和但又不容置疑:“你的酒我喝过了,回你的包厢去吧。”
王九被下了逐客令,但又没有丝毫办法,正准备离开,忽然发现阿暮还躲在桌子下没出来。他突然升起一个念头,佯装往外走了两步,然后飞速地弯下几乎半个身子,正对上桌子下阿暮惊惶失措的眼睛:“人都走了,可以出来了。”墨镜也遮不住笑意。
阿暮被忽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一跳,脑袋撞上桌子,发出咚的一声。
糟了,王九心里一顿。
信一将阿暮拉了起来,一只手掌抚在她头顶轻轻揉着,嘴里还安慰着。
王九觉得自己真欠吶。
酒没滋没味地喝到一半,大老板以今天可能会有人来报复钟老板为由将王九支了出去。他本就心里烦闷,便没让小弟跟着,自己一个人在后巷抽烟。
墙檐上却晃悠着一双腿,声音传来:“你衣服上的血?”阿暮吐出一个烟圈,一只手支着墙檐,神色漠然地看着王九。
王九心里窃喜,捂住了胸口:“哎呀,好像是受伤了。”半天没等到想要的答复,他偷偷抬眼一看,阿暮给了他一个白眼,继续抽着烟,完全没有要动弹的意思。
难道自己装得不像?
“你这招用太多次了,演技一点没进步。”阿暮仿佛看穿了王九的疑惑,淡淡说道,但脸上却有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王九想,她大抵是说得从前。但他现在很喜欢听她说从前,她的眼底有细碎的光。
“你怎么不在里面待着?”王九找了个话题。
“就我一个人喝汽水,没意思,等他们喝完了我再回去。”阿暮回应得很轻松。
王九心想,就她这个酒量,还是喝汽水的好,不然自己今天死也要跟着进城寨。
王九仰头看着阿暮,她的发丝在月光下沾染着清辉,眉眼精致得像一幅水墨画。而此刻她像一截纤细的蜡烛,身前光明,身后晦暗。她就这样摇摇曳曳地,照亮了他的婆娑。
“怎么后门也有人守?!”
“还好,就一个男人。”
两头巷口传来的声音打破了沉静。王九大致扫了一眼,还真被死胖子说中了,今天真有人来找事。一边大概有十来个人的样子,全都手持甩棍和砍刀。
“咳。”阿暮故意咳嗽了一声。
“怎么还有个女人?”
“没关系,她不挡路就别管她。”
王九丢掉烟头,偷瞅了一眼阿暮气鼓鼓的表情,不禁觉得想笑,他开始同情这些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