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公孙蓉这样一闹腾,杖责秦远之事不了了之,杨轩手中捏着方才殿前司送来的文书,独自立在正厅内。
好一阵后,他沉沉地叹了口气,将文书丢在了书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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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夜里贪凉踢了被子,萧玥受了风寒,再加上公孙蓉送来了治疗眼疾的方子,一整日下来,清欢殿内飘荡着一股带有苦味的药香。
星河入梦之际,萧玥从床上爬了起来。
圆桌上纱灯未熄,映照出少女苍白的面容,她拢了拢身上的外衣,掩唇轻咳了几声。
露茴刚煎好药,端着药碗从外推门而入,见里头的人蹲在镂空雕花梨木柜前,不知在翻找些什么。
她连忙放下端屉,走过去道:“公主,您想要什么,让奴婢来吧。”
萧玥转过头来,她确实有些使不上力气,只好笑了笑,轻声道:“露茴,帮我把阿娘的画像挂起来吧。”
当日姚贵妃病倒,窦太后请了法师来清欢殿诵经,大抵是出于避讳,才将原本一直挂在里间的李淑妃画像给收了起来。
露茴应声,翻出画像,将其平平整整地挂回了原来的位置。
不得不说,李淑妃的温婉气质大抵是刻在骨子里的,那双清丽的桃花眼若是能动,只怕会予人一种摄人心魄的美。
露茴也不由赏心一笑,她来到床畔,缓声对萧玥道:“公主,您快歇息吧,明日要去赴宴,您本就病着,若是还未休息好,定会有损仪容的。”
“等明日啊,奴婢替您好生打扮一番,定能让您艳压群芳,令那犬戎二皇子对您一见钟情。”
见着萧玥这副愁病交加的模样,露茴甚是心疼,可她也只能强颜欢笑来宽慰对方。
毕竟露茴心里明白,如今凡事只能朝前看了。
她是由衷地希望犬戎皇子能心悦她们家公主,治愈公主心底的伤,同公主好好过日子。
萧玥望着画像,眼底无波无澜,不知在思忖些什么,良久后,她收回视线,自床铺里侧取出一个包袱。
萧玥嘱托道:“露茴,明日一早你就跟着采办内侍出宫,帮我把这个转交给表哥,就说是我特意给外祖父准备的,让他带回去。”
“还有,这些药太苦了,你顺道再帮我去铜骆街买些嘉应子吧。”
说完,她将包袱和出宫的手令一齐递了过去。
露茴接过,点头应道:“好,奴婢一定早去早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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熄了灯,房内静谧无声。
夜色更深了几分,窗扉上透出的月影孤寂冷清,此时,床头那盏小灯又亮了起来。
灯光跃动,打在少女沉静的眉眼之上,投于墙面上的光影与画像重叠。
萧玥抱膝而坐,羽睫时不时眨动两下。
“阿娘,那边,应该很冷吧,”她低喃出声,“女儿虽身在人世间,可也觉得好冷。”
她将身上的被衾搂紧了些,脑中有许多回忆在翻滚——
十岁那年,正是在这间屋子后面,她透过窗牗的缝隙往里窥探,亲眼瞧见她们将脐带缠上了皇弟的脖子,又捂住了母妃的口鼻。
萧玥当时很想叫出声来,可她不敢。
她抖如筛糠般跑回了自己的房间,直到听见院中的嘈杂声,才伪装成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