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魔往漼寒天那走去,他蹲了下来注视着倒在地上的庞师和,低声骂了句“真没用”,下一秒,庞师和整个人就被梦魔掐着脖子给提了起来,江锦霜见状连忙召出清雪一把刺入梦魔的背后,可没想到梦魔丝毫不减他掐人的力度。
庞师和只是无力地挣扎了几下,最终手脚一软,被梦魔随意地丢在了地上。
梦魔张嘴,大量黑色的血从他嘴里涌出,他道:“好,我同意了。”
破阵
庞师和的身体软趴趴地倒在地上,了无生机,脖子上还带着几道瘆人的黑色指印,让江锦霜莫名感觉有些熟悉。
梦魔抬手捏住了清雪的剑尖,一个用力硬生生往前踉跄了几步才让剑从自己身体里出来,剑带出来一些黑血,尽数滴在了他的白发上,像用笔在纸上洇出的墨。
清雪主度化,它的剑气原是江锦霜用来清理浊气的,后来他偶然发现只要是被清雪刺中的,不论妖魔,都会在他念完咒决后顷刻爆体。
梦魔反应极快,但也让清雪贯穿了身体,此刻应是受了不轻的伤。
江锦霜抬手提剑指他问:“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哈哈哈哈哈,目的,我能有什么目的?不过是看自己手下技不如人,一时气不过才处置罢了,”梦魔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下来,却还维持着他虚假的笑,“放心,我承诺过的,照样给你们。”
说罢,梦魔抬手放出一阵黑烟朝他们袭来,江锦霜用清雪堪堪挡住,却看漼寒天那边是快要撑不住了,他分神那一刻,梦魔身体倒地,他的身上冒出一股烟钻进了江锦霜头中。
面前的一切事物瞬间变得模糊不清,江锦霜最后只听到了漼寒天的一声呼喊,便什么都听不见了。
这里变得一片黑暗,但他还能感受到自己还好好地站着。
面前忽然出现一束亮光,江锦霜循着光走去,来到了一片竹林中。
风吹得竹叶沙沙响,江锦霜走着走着忽然看到面前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他,白色的长发用发冠高高束起,他手里还拿着把剑挥来舞去,仿佛在练习什么招式。
江锦霜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忽然发现这人舞剑的动作愈发熟悉,直至那人回头,他看到了梦魔的脸。
“你来了,”梦魔面上波澜不惊,顺手把手中的剑收入了鞘中,“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
说是梦魔,却又不太像,江锦霜沉默了一会才问:“这是你从前的模样吗?”
梦魔直白地点了点头,还臭屁地转了一圈展示着:“看我穿这一身,比你和你带来的那个小子好看多了吧。”
他们是当时为了不掩人耳目才穿的粗布麻衣,还在身上弄出不少破损来,能好看才有鬼了。
江锦霜点了点头,又问:“你为何知道我家的独门招式”
梦魔的笑容一僵,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自己刚才舞的剑,他低头思索了一阵才“啊”了一声,随即问:“你是江言枫的儿子?”
看似疑问,实则笃定。
“这招式不属于任何一个门派,它,是我的。”
“天下有才又能的人那么多,命运却偏顾他江言枫,不是很好笑吗?”
梦魔嗤笑着:“穿竹剑势乃我所创,你不妨到时问问你那与世无争的爹,这剑法他究竟从何而来。”
他在说“与世无争”这几个字时几乎是咬着牙说的,很难不让人听出其中的怨气。
江锦霜记起他曾听江言枫说过,穿竹剑势由自前真人传授给他的父亲江书其,也就是江锦霜的爷爷,再由江书其传给了江言枫,可以说是历代静清宫主必学剑法。
可自前真人早已羽化,他的道身现今还停在静清宫受人供奉。
虽然他现在的想法有些离谱,江锦霜迟疑了一会,还是问出了那句:“您是自前真人吗?”
梦魔听他这么问,眼里的怒气更盛,周边瞬间都冷了不少,他问:“自前是我成魔后亲手杀的,难道你们都不知道吗?”
他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冷笑几声道:“江言枫还真高尚啊,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他,没把我杀自前的事抖出去?”
梦魔捂着脸肩膀微微抽动,不知是在笑还是哭,过了不久,他抬起头,神色如常道:“知道这个结界为什么破不掉吗?”
江锦霜愕然,既是对话题转变太快,也是对梦魔问出的这番话。
他昨夜恢复法力后的确有试过强行破除结界,最初还能畅通无阻,却总在最后被打回来。
“因为这不只是一个结界,魔尊在创结界之前就设下了一个阵法。”
要破阵法,只有找出阵眼并将它摧毁。
这个结界里可以当作阵眼的东西并不多,像是梦烟楼,或是那口井,江锦霜想着要不干脆把这里的东西全砸个遍,却听梦魔道:“阵眼是我。”
“我的力量开始消散了,”梦魔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这里很快就会崩塌,魔尊要炼化这里所有人,出去之后,立马杀了我。”
作为阵眼的梦魔一旦身死,结界和阵法就会不攻自破,这里汇聚大量魔气,很快就会被仙门察觉到,如此一来,魔尊的计划就会泡汤。
“为何助我?”江锦霜不解,梦魔既然为魔尊效力,怎会在这种时候倒戈。
“我成魔时自认为人心险恶,现如今才明白,人作恶,魔更甚之,”梦魔释然地笑了笑,“非要问个所以然的话,也许是我找回了最初的道心吧。”
幻境消散,江锦霜的意识又回到了梦烟楼里,漼寒天在一旁担忧地看着他,他垂眸,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梦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