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松了口气,狼吞虎咽地把蛋糕塞进嘴里。树莓的味道很酸,酸得他眼睛痛,但是蓝莓和草莓都很甜,他一点都不想哭了。
“你要带我去哪里?”他接过梁听玉递过来的纸巾擦擦嘴。
“回”
“谁的家?”他知道自己是在明知故问。
梁听玉侧过脸,斜阳将他骨相优越的侧脸勾出一道金边。
“我们的。”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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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两人同时抵达临时住处的还有一份冗长的账单,金额高达三十万,洋洋洒洒写了半人高。
“可是你才离家三天,”梁听玉皱着眉读这份账单,“埃及女王的杯子使用费三千元,古罗马皇帝同款枕头八千元,拉斐尔……”
他用食指和中指夹着这份账单,“拉斐尔的不知名舅妈作的画,观赏三次,收一千。他有舅妈吗?”
“那个飞贼,坏女人,”虞夏忿忿的脸从报纸背后露出来,“我喝一点水都要收钱,五百毫升收我二百八!”
他在读最新一期的报纸,关于今天发生的恐怖袭击。愤怒的家属在市政厅里要求解释和赔偿,警察正在悬赏作案嫌疑人,以及一张小小的梁听玉照片,标题是《议长被粉红炮弹袭击》。
粉红炮弹,还挺好听的,要不把代号改成粉红炮弹吧。
那边,梁听玉已经处理好了账单。他撕了张便签,横竖画两笔,随后在方框里写上大大的三十万元。附上三千元钞票当小费,一同放在了门口的信箱里。
“区政府和市政府都很重视这次的爆炸案,”他回到客厅里,“虽然明眼人都知道是冲我来的,但……”
“我去把他们都杀了。”虞夏说,“把炸弹塞进他们嘴里,一个一个炸死!”
“我要说的就是这个。现在警方高度重视,你不要被牵扯进去。”梁听玉摇了摇头。
虽然养老院里收容的都是些孤苦无依或者被子女抛弃的老人,但由于事情过于惨烈,政府不得不出面给市民们一个交代。在能够得到妥善处理的情况下,他不需要虞夏冒着暴露的风险去收拾对方,即使这小孩似乎从来没有想过掩饰自己的身份。
“但是他们炸你!”虞夏猛地从沙发上直起身子,报纸在手中甩得“哗啦啦”直响。
“政府会处理这件事情,”梁听玉说,“你是个杀手,小夏,不要被他们捕捉踪迹。”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虞夏把报纸卷起来抓在手里,“我以后不会再那样了,真的。”
梁听玉又摇摇头,说不。
选择和谁谈恋爱是小孩的自由,让他作出选择则是左位之间的竞争。他当晚就想明白了,用情绪挟制恋人是最不明智的举动,他需要做的是成为更完美的恋爱对象、虞夏眼里的最优选。
但如果恋爱进程中需要卖惨环节,他也可以试一试。
“只是不想让你身涉险境。银谷区是梁徵的地盘,他的眼珠子都快贴到我脸上盯着了。”他站起身,“我去换一下药。”
虞夏坐在沙发里眨巴眨巴眼睛,随后飞快地跟上去。
他从上车时就嗅到了很淡的药味,虽然经薄荷信息素一盖已经所剩无几,但细嗅时总能抓到空气里一丝若有若无的苦味。直到梁听玉背过身揭开衣领,他才心虚地想起那片被自己用游戏机砸出的淤痕。
“给我看看。”他扶着eniga的肩膀查看伤势,边缘暗紫色的淤血已经被吸收了部分,中间最严重的地方却还是轻微地肿着。他撅起嘴吹了几下,抱怨道,“怎么还不好啊?”
“毕竟人的恢复是很慢的。”梁听玉一片气味微苦带药膏贴上去。
“对不起嘛。”这已经是虞夏今天第八遍说这句话了。他掏出手机开始查人身上的淤青要多少天才能消下去,手指在屏幕上戳着戳着,突然停了下来。
他扭头看向梁听玉,对方面色如常地整理衣领。不知是否是光线的原因,他总觉得梁听玉今天格外好看。
好像瘦了些,又好像没有。低头扣扣子时脖颈微微弯着,形成一道绵绵的弧度,让他想起珀莎柜子上最名贵的白瓷瓮的壁。
正巧梁听玉扣好衣领看过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错一瞬,虞夏问:“你是不是又知道什么了?”
人的恢复是很慢的,但他的一向很快。如果梁听玉不是笨蛋,肯定又要发现他的秘密了……
男人的唇刚刚张开一点,他瞬间伸长手臂捂住他的嘴,“不能说,如果你知道了,他们肯定会找人来杀掉你的。”
梁听玉的手心温暖,搭在他的手背上,动作轻柔地摘下来。
“如果你不说我也不说,就没有人知道我知道了这件事。”男人用手刮了刮他的脸颊,“其实你是实验体,对吗?”
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让世界毁灭的按钮,就这样被轻而易举地说了出来。
虞夏有点坐立不安,“但是我和你们长得很像的,就是生理数据差别大了一点,外貌上也看不出来什么。”
“我知道,”梁听玉说,“只是不想让你一直感到惶恐,也不希望你为了瞒住我而暗自担忧。”
“那你会害怕吗?”虞夏抓着他的手。
梁听玉笑起来,“害怕我的小男朋友?”
“也不是每个实验体都长得像我一样的,”得到了满意的回答,虞夏自矜起来,“我有一个朋友,长得很高很大,而且有很多毛发。她很少出门,因为怕被当成怪物。”
他拧着眉毛叹了口气,薄薄的皮肤上因为忧愁而出现了皱纹,“而且,梁听玉,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