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啊,今天身体好点了吗?”梁听玉虚搂着他到树荫下,“已经问到我的名字了啊。”
虞夏嘿嘿一笑,“已经好了!我还知道你是法学院研二的学生,辅导员已经告诉我了,没想到读研还得凑志愿时,好麻烦。”
“按照学校的规定来,虽然有些规定很不人性化。”梁听玉手里拿着一迭刚借的书,食指上还勾着几只方形包装袋。注意到虞夏手臂上异样的大片红色晒痕,他把伞夹在颈边,腾出手把袋子递给这个小学弟,“手臂上的红肿还没消,给你带了点修复修复面霜和芦荟胶,记得认真涂。”
辅导员同样告诉了他虞夏的背景,一个小渔村出生的男孩子,从小就是孤儿。长到十岁的时候,第一个领养家庭以与预期不符的理由将他退养回孤儿院,现在供他上学的是个慈善机构。
这样的小孩,性格多少有点偏激的地方,不要和他走太近,保证自己的工作圆满完成就好。那个胖胖的男人这样提醒他。
虞夏接过去后很惊喜,脸上挂着甜甜的笑,一点都不像有性格问题的孩子。
“对了,你的头发……”
“是天生的,很神奇吧?”男孩把头上的皮筋拽下来,长而浓密的粉发像鲜花瀑布那样披在身后。
扑面而来的,似乎有花香。
“里面有两瓶护发精油,看来送给你正合适。”梁听玉指了指袋子。
“谢谢学长!”虞夏把东西往上提了提,费劲地扯开快递的外包装,“这个是我给你买的小电风扇,你去操场的时候可以拿着吹……咦?”
拆出来的不是小电风扇,而是一块紫粉渐变的充电宝。
他愣了愣,随即想起自己这段时间除了手持电风扇,还买了很多其他东西。明明到的可能是任何一个快递,他却下意识地认定那就是要送出去的礼物。
“那个、我拿错了,可能还在路上。”虞夏抓住充电宝反复看了看,只好接受了这个现实,“要不我请你吃冰淇淋吧,便利店就在那边,很近的!“
梁听玉撑着伞,浅浅地勾起嘴唇说好。
便利店里的冷气打得很足,把虞夏的长发吹得飘浮起来。一撮不安分的头发竖在脑袋顶上,随风摇曳。
梁听玉想伸手摸一下那簇毛毛的头发,虞夏正好举着两支甜筒转过身来,“这个是菠萝味的,他家的水果味都好吃。”
“谢谢。”梁听玉刚接过来,就看见男孩垂着眼睛认真地舔冰淇淋。眉眼低垂,显得格外乖巧。
这样的孩子,怎么会被退养呢?他默默地想。
“同学,扫码付款,微信支付宝都可以。”店里打工的学生站在收银台前,把两个码往前推了推。
虞夏“哦”了一声,连忙掏起自己的口袋。然而东摸西摸了半天,他突然绝望地看向梁听玉,“完蛋了,我没拿手机……”
“我来吧。”梁听玉利索地扫码付了款。
“那我今天什么都没送成,还让你花了钱。”虞夏咬着嘴唇出了便利店的门,拧着眉头一脸忧愁的模样。
梁听玉飞快地揉了揉他的脑袋算是安慰,撑起伞道:“没关系,下次见面的时候带给我也行。”
“好!”男孩抱起自己的东西,“那我走啦,你要记得我啊,我下次一定把礼物送给你!”
03
“哥,那小孩已经探头看了三次了,他到底要干什么?”
闻鸿声用胳膊杵了梁听玉两下,压低声音窃窃私语。后者停下笔,目光越过激情讲课的教授,落在了门口那个毛茸茸的脑袋上。
虞夏再一次探出脑袋时,梁听玉悄悄指了指过道里站着的老师。对方皱着眉做了个鬼脸,躲去拐角处不再出现了。
终于等到下课,虞夏像条鱼那样灵活地钻出来,把午餐塞给梁听玉,“都到大学了,还拖堂呢,再晚一点食堂都要关门了!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买了凉面。”
“谢谢。”梁听玉礼貌地接过去,照例用微信把钱转过去。
路过的学生投来艳羡的目光,闻鸿声蹭过来,“小学弟,你下回也给我带一份呗?咱老头大中午的还讲课,最近的食堂都要踏十分钟自行车,坐不了几分钟又要赶回来继续上课。”
“你不能自己定时个外卖吗?”虞夏一改笑吟吟的神色,用莫名其妙的目光盯着这家伙,“我又不是外卖小哥。”
闻鸿声脸一僵,冲俩人指指点点,然后飞奔下楼去抢共享单车。梁听玉笑着摇摇头,抱着外卖蹲到楼梯间。
课室并不是全天开放的,管理员会在课程结束后锁门。为了节省时间又不辜负小孩的一番心意,梁听玉几乎每周都有三天蹲在楼梯间吃午餐。至于从什么时候开始——从虞夏和他正式认识的那天其,小孩上午第二节没课的时候就会从食堂帮他打包一份午餐带过来,有时候是盖浇饭,有时候是关东煮,每个星期都不重样。
闻鸿声每次都说这肯定不正常,兄弟是不会这么勤快地给兄弟送饭的。梁听玉每次都笑笑,然后随便扯一个话题搪塞过去。
小孩很好,他知道。
“来吃个蛋。”他把半个鸡蛋从凉面汤里捞出来,放在盖子上递给虞夏。
男孩把鸡蛋一口塞进嘴里,抱着膝盖蹲在他旁边,慢慢把头蹭到他的肩上。
“梁听玉,你家里人还逼你去结婚吗?”他问。
半个月前他给梁听玉带饭的时候,碰巧听到他在打电话。一向冷静的学长在那刻却难得地失态,追问之下他才知道学长有个神经病爹,非要他请假回家和不认识的人领证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