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博士,你看起来似乎非常的生气。事实如此,如果不是她自愿,我并没有办法带她去地下室……即便你把我送上中央法庭,只要我说一声爱她,她可能就会在法庭上改掉证词。”
“因为她什么都没有,才会一直把爱挂在嘴边,我并不是什么都没有给她,我至少让她能够证明自己的存在……她需要有人爱她才能成为独立的人。一旦没人爱她,我敢保证,她一定会比现在更加痛苦。”
“林博士……你现在还觉得是我的错吗?”
列恩的脸上挂着微笑,他那种嘲讽、高高在上的语气,以及打量我神情的眼神,都令我感到无比不适。
……他的傲慢令我感到几乎窒息。
“列恩先生,我想……是您想错了。您为什么那么确定她只是迷恋您的外表和家世,优越的外表、继承的家世,这些只不过都是锦上添花,您的性格、喜好,品质,这些才是真正的你。从您的言语里……您似乎只看重那些外在的东西,您认为只有这些能够吸引到别人。”
“我见过您口中头脑空乏的夫人,她年纪还很轻,却情愿待在那里……这一切都是您的哄骗。您对于欺骗她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过错……觉得理所应当。您认为您那些徒有其表的东西可以掩盖罪行,让她自愿为你那么做。”
“这只是借口。或许她愿意待在那里,只是因为你是她的丈夫,不是因为别的……人追逐美好的东西是本能,我为她看错了空有其表的鲜花而感到不幸。”
“何况,您说的那些……她只知道追逐爱情,这就像您怀揣的权力一样。所有女人都梦想得到完美的爱情,所有男人都拥有绝对的英雄主义。这一切都出自于人类的原始本能,您为何只看到自己对于权力的崇拜,而看不到她们对于美好的追求。”
“您将人类的欲-望甚至分成了三六九等,既然同是欲-望,哪来的高低贵贱?”
我眼里出现了他逐渐消散的笑意,他那样看着我,像是在看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一样,并没有被揭穿的恼怒。
这世上每一种意见都是偏见……我们的看法完全不同,我想我们这辈子都没办法走上同一条教义赋名的道路。
“林问柳先生,感谢你赐予我这样公正的见解,你和我遇到的很多人不同,我想你应该明白……不同意味着你可能需要承担普通人不必承担的罪责,你可以称之为……上帝赋予这一类人的伟大使命。”
“由于我们尚且短暂的交集,我为你流过许多次眼泪,这令我不舍过分伤害你,想必上帝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属于你的命运。”
列恩脸上收了笑意,露出那张原本英俊看似高贵的贵族面庞,自上而下的看着我。
“这命运……从我们相遇或许已经注定。”
我踏上了一条漫长的道路……我看见了教堂的花窗,教堂的花窗往往五彩斑斓,透出斑驳的阳光,现在它们在我脚底下。
列恩把它们修建成这样……或许我早该意识到,他的野心与傲慢,一个把神威踩在脚底下的人,他怎么可能会富有怜悯心与同情心。
在我离开时,我听见了来自器乐室的钢琴音,那音调是吟诵时常常会响起的奏曲,琴音在为我送行。
“林博士,我大概知道你被送上法庭的原因了,听说你拒绝了阿尔曼部长的实验计划……这并不是明智之举。”我耳边传来了列恩的声音。
由于我的眼睛被遮住,我什么都看不见,只能从他的嗓音判断他的情绪,他十分古怪,事到如今还这样跟我讲话……好像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列恩先生……他因为我拒绝他将我送上法庭,这仅仅能说明上帝没有赐予他爱人的能力。毕竟这世上绝不会事事都顺从某个人的意志,这否定了他人的存在。”
我诚实道:“我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就像我喜欢一朵花,而某个人喜欢另外一朵,偏偏我讨厌那朵花……如果我难以接受的话,这并不是明智的做法。”
列恩在我耳边又笑了一声,他笑了一声之后并没有停下来,而是持续了一段时间,我耳边听见了细微的动静,似乎是他的手指敲在车舱壁上。
“如果你在法庭上被判刑的话,林博士,你会怎么样?”
“列恩先生,这应该是我问您,”我想了想,对他道,“如果我能从您身边离开……我会将您送上法庭,您的人生可能会迎来新篇章,牢狱之灾可能是上帝送您的考验。”
“林博士……如果我是阿尔曼部长的话,听到这样的回答,可能会让你再也讲不了话。”列恩叹息道。
我已经落在了他手里,事到如今,讲出来和不讲出来又有什么区别。
“……您也可以现在枪毙我。”我回答道。
他显然不会那么做,我的命运……我称之为命运。显而易见,我并不是一个喜欢干预他人命运的人,可我如果选择视而不见,那样的话,或许路过教堂时我会感到灰暗。
“您要带我去哪里。”我问他道,我的手腕被从后绑住,现在大概过去了三个小时……他带我离开了庄园,走了三个小时的路程。
“林博士,你这样有精神,让我感到很无趣。你总是让我为你心软……不过请你放心,我不会怎样对待你。”
“我只是想请你帮我完成我的梦想,”列恩对我道,“很抱歉现在才告诉你,由于我所承担的使命……关于人鱼的研究与实验势必要进行。”
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