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发了几百封邮件,从来只有工作上的事情,从来没有越线联系过。
“请您好好休息。”工作人员说。
我在进去之后停下来,发现谢意在远处看着我,我和他对视,又看向工作人员,“那个……能不能请您询问一下为我准备一些东西。”
“只需要一些草稿纸和笔,就可以。”
工作人员:“我会帮您申请看的。”
随着舱门合上,看不见外面了,隔绝了工作人员和谢意。
我靠着舱壁,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接二连三,这件事情可能很快就会传遍,张恒大概会担心我而着急,阿尔敏也在等我。
我脑海里晃荡出一道身影,在大海里翻涌的鱼尾,人鱼在海里才会自由自在,冰蓝色的眼睛和白色发丝。现在回忆起来,我只能记起他美好的地方。
已经忘记了他的坏脾气和倔强的性子。格尔斯……现在想必你已经回到了真正属于你的地方,我很为你开心。
无论我是否会背上罪名……在我做出选择的时候,我已经决定了,仅仅能用名誉来还你的自由,这是一笔十分划算的买卖。
佩德兰
我在禁闭室待了三天。这里有一扇窗户,能够看到一片海域。这里的气候昼夜温差大,在暴雨之后转凉,温度在几天之间下降,窗外变得模糊不清。
第三天的时候,禁闭室的门打开了。我这几天只是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尚且不用机器计算出来的内容,把它们进一步的细化。
禁闭室门外站着工作人员和谢意。我进来的时候最后见到的一个人是他,出来时第一个见到的也是他。
我与谢意对视,谢意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我看向自己的双手,我想我应该看起来并没有那么狼狈。
“林博士,经过三位负责人的商讨与商议,决定将您送往中央法庭,由谢意长官负责,您具体的惩处赦免,由中央法庭决定。”
“此外还有十位陪审团成员和您一起去。”工作人员说。
我在科研中心两年的时间即将宣告结束。很显然,即便无法定我的罪,接下来我可能无法待在这里。
“请问,我现在能不能见我的朋友。”我问道。
工作人员摇摇头,“在这期间,您不能见任何无关人员。如果您有紧急情况,我会向上级申请。”
“……谢谢。”我说。
“当做一场短暂的旅程,”谢意说,“林问柳,不用太担心。”
“好的。”我说。
行程在当天晚上,由于是和长官一起去,我大概没有那么担心,行政中心在中央政府区域,我曾去过那里几次,大概是人类幸存区域里最繁华的地方。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晚上,我没办法和朋友们告别,这是一个糟糕的情况。两年半的时间一晃而过,我再次坐上了防辐列车。
防辐列车全长大约四十米,它的速度达到每小时六百公里,从这里到达行政中心需要两天的时间,在到达之前不会中途停下。
它们全程围绕着无核辐射区域而建,所以路程增加了许多,有些靠近交界线。铁轨护栏几乎生锈,尽头陷在朦胧的雾里。
顺着铁轨一眼看不到尽头,寂静的夜深饲环绕,临海的寒气升上来,随着“轰隆”一声,防辐列车从我面前呼啸而过,耳畔萦绕出一片风声。
列车缓缓地停下来,夜晚昏暗的路灯变幻成节能模式,只能照亮底下的一片区域,随着列车穿过,我的视线一并延伸至未知之处。
“……林问柳。”谢意在我身旁,他喊了一声我的名字,我这才回神,朝他看过去,对上他眼底,他眼中注入的墨色与森寒的夜色别无二致。
只是他眼底的光亮能够将我的身影融在其中,停驻照亮我片刻。
我盯着谢意没有讲话,这样的环境,似乎更适合静默,一切言语被黑夜吞噬。他看着我,俊朗的面容稍显不明,垂眼看我,手掌碰到了我的脸颊。
脸颊传来一片温度,谢意的指尖触及我的皮肤,令我回过神来,随之顿住。
“……你还好吗。”谢意低声问我,他认真的看着我,像是观测某一样精密的仪器,是否哪个机器零件损坏了。
被触碰到的地方在发烫。
“长官,我很好,请不要离我这么近。”我下意识地看向远处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还要负责陪审团的沟通,在不远处正朝着终端在讲什么,时不时地看一眼我们的方向。
“你看起来似乎在伤心。”谢意说。
“没有,长官,感谢你关心我。”我说,我只是不适应每一场离别,像是生命的旅程即将开启新的篇章,令我不得不意识到这个事实。
“……走吧。”防辐列车车门缓缓地打开,谢意大步踏出,我跟随在他身后,在迷雾之间,我回头看来一眼,有几道人影踏上了后面的车厢。
“车厢里的暖气设施损坏,并没有修好。”谢意说,他坐在我身旁,对我说,“林问柳,我想你最好还是穿的严实一点。”
好吧,我并没有那么怕冷,闻言侧侧眼,点点脑袋,算是知道了。
车窗外胡杨树的叶子已经变红,和海边的景色交织在一起,我想起建在海背面上的那座光之教堂,玫瑰花大概要凋谢了,那一日的相遇竟是匆匆一别。
我可能再也不会去到那里。
漫长的车程令人昏昏欲睡,我靠在椅背上睡了过去,闭眼前扫到了身旁谢意的肩侧,他的坐姿笔直,据说士官每次执行任务都需要坐这样的防辐列车,几天几夜是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