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对他道。
我的言行引起了拉美斯的反感,他突然变得异常愤怒,以至于他不顾自己疼痛的身体,用他的鱼尾激起一片水花,他的鱼尾险些抽到我,边缘的尾刺蹭到了我的脸颊。
“……滚开!”声带器传来了他的声音,充满怒意的一声怒吼。
我感到疼痛产生的热意,碰到自己的脸颊,视线里出现了一片鲜红。
渴求被他人理解
“林博士……”一旁的列恩要将我扶起来,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拉美斯用尾巴不小心抽到了我的脸,流出了一些血。
我的目光从自己手上收回,看向角落里的人鱼,他死死地盯着我,由于他气息虚弱,更冒出一部分恐惧来,某种经历令他开始发抖,他的尾巴蜷缩在身体后面。
他打了我,他却感到害怕。
“………”我不知道要讲什么,他的反应令我意识到,人类或许永远洗不清自己所犯下的罪孽。
“我没关系……拉美斯……我可以叫你拉美斯吗,你和我在书上看到的一条人鱼很像。你的尾巴刚刚缝合好,不能乱动……你最好不要将它蜷缩起来,麻醉过后你会很疼。”
“我以前碰到过一条和你肤色相像的人鱼,他叫做格尔斯,是条还没成年的雄性人鱼,现在他已经凭借自己的努力回到大海深处了。他最喜欢吃的食物是鲑鱼和三文鱼罐头……可以邀请你品尝那些食物吗。”
我断断续续地说着,依旧维持着原本的姿势,脸上的伤口并没有很疼,他的恐惧反应令我情不自禁地解释那么多。或许是我的反应过于反常,我的话丝毫没有起到作用,只令他像怪物一样看着我。
我感到十分挫败。
或许这原本就是错误的,当他们开始相信人类,这会成为最不幸的开始。
“林博士……或许,现在先处理你脸上的伤更要紧,”列恩在旁边盯着我看,他眼眸泛出某种光泽,担忧道,“我知道你很想安抚它,先让它好好休息吧……工作人员会在监控室里观察它的情况。”
“请你跟我来。”
我站起身来,列恩用手帕捂住了我的脸,他的手指沾到了一部分鲜血,这让他露出不忍心的表情,他注意到我的目光,又朝我微笑起来。
“林博士,你这样,让我感到十分惭愧。刚刚你讲的那些话……尽管我经常出入政治场合,我听过许多激动人心的演讲,都没有像刚刚那样令我感到心神荡漾。”
“请你珍惜自己的身体。”列恩对我道。
我在走出舱门时回头看一眼,角落里的拉美斯,他在盯着我们看,那双淡蓝色的瞳孔没有任何光泽,埋藏在舱壁的灯垣下。
“林博士,请跟我来。”我跟在列恩身后,我们离开了地下室,他上了楼,二楼是卧室区域。明亮的阳光令我有些睁不开眼,正中央有凯尔特王室的壁画,大幅的炫目色彩,色调庄严沉肃,画法类似于画圣像画的手法。
人走在楼梯上,看壁画需要仰起去看,因此我只看了大概的色彩就收回目光,仰着脖子令我感到费劲。
列恩带我来到了他的卧室,这俨然是新婚夫妇的卧室。精美的挂毯、绘画,工艺复杂的镶嵌细工和硬皮家具,都用宝石与真金白银镶嵌而成,令人眼花缭乱,这里保留着女主人的生活用品。
我留意到梳妆台那里的照片,房间里大多是绘画作品,没有两人的礼服照,唯一的礼服照在梳妆台上,用一张小小的相框装起来。
相框上是列恩夫妇,列恩微笑的模样看起来很幸福。他的妻子伊丽莎白是典型的英式面容,棕色卷发披散在肩侧,眼睛像是纯净的天空,她微微提着裙摆,在列恩怀里笑的十分纯真。
这份纯真,并不是用以描述性格,而是年纪,就像我看阿尔敏,常常觉得阿尔敏拥有那份纯真。眼前这位姑娘和阿尔敏的年纪应该不相上下。
她大概十七岁,或者十八。在战后由于男女性别比例严重失衡,联邦政府修改了法案,女性十四岁就能够踏入婚姻的殿堂。
“抱歉,让你久等了,林博士,可能会有点疼。”列恩对我说。
他找到了酒精棉球,用镊子将棉球夹起来,还准备了一些棉布用来包扎伤口。
酒精棉球碰到我的脸,我这才感到疼痛,我猜我的表情应该不怎么好看,或许皱着一张脸,列恩动作轻了很多,他眼中带着些许担忧。
“非常抱歉,林博士,如果我当时反应快一点的话,或许你不用遭受这些。”列恩的语气里充满自责。
“没关系,我想这应该算是小伤,谢谢您为我担心。”我摸摸自己的脸,脸上被贴了棉片。
“列恩先生,他的伤势需要经常观察,我之后大概两三天过来一趟……您觉得可以吗。”我询问道。
一方面,我十分担心拉美斯的情况,另一方面,常常要来到别人家里的地下室,这或许会带来困扰。
“当然了……林博士,是我应该谢谢你才对,你帮我解决了很多问题。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希望你每天都待在这里。”列恩朝我微笑道。
我感觉他后半句说的只是场面话,事实上,我们每天互相都说了非常多的场面话,至于为什么后半句如此明显。
在我看向他与伊丽莎白的礼服相框时,列恩有意的挡住了我的视线,他依旧朝我微笑着,我识趣地收回目光。
“林博士,请你在这里好好休息,如果你想去地下室继续看拉美斯的话也可以……我或许需要一些时间去处理事情,很抱歉不能一直陪着你。”列恩对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