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澜虽然心生好奇,但是也理解苏迪娜不愿透露的原因。
如果是类似于他在地球上曾听说过的,神父和小男孩这一类让他倒胃口的丑闻,苏迪娜不说反而正合他的心意。
只是,想起加农曾经为了激怒奎恩而提起,对方的父亲就是在神殿丑闻流出后选择引咎自尽,安澜心想,难不成奎恩的父亲就是那些丑闻的主角之一?
可在这种情况下,身为“罪人”之子的奎恩又是如何能够当上预备神官,并得到大主祭佩拉吉青睐的?
安澜一时间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只能先把自己已经猜测到的一部分过往问出口:“我猜,苏迪娜族长,是你在暗中揭露了丑闻吧?”
苏迪娜没有否认,点头之后解释起了自己针对神殿的原因:“继任族长之位后,我很快就意识到了,祖树神殿就好像一棵参天巨树,它为树荫下的花草遮蔽风雨,却也挡住了能够让植物茁壮生长的阳光。塔拉之所以会冒着巨大的风险独自去求学,还不是因为在族中一手遮天的神殿始终不愿意接受人族的帮助。如果不是他们对‘荒芜之灾’没有丝毫的应对办法,危机迫在眉睫,当初祖树神殿是否会同意翡翠羽部族与真理学院订立盟约还犹未可知。”
“你肯定很好奇,为什么我作为一族之长,却一直在强调神殿的权力之大吧?”苏迪娜自嘲地笑了笑,随后解释道:“祖树神殿掌握着传承自伟大领袖的神术,自诩是塞莉恩的正统继承者,是五大部族神殿中最尊贵的存在。面对手握神权与十二戒律解释权的神殿,翡翠羽部族的历任族长几乎没有一位能够不受到干涉,更有甚者,除了处理一些生活琐事之外,经手的大部分事务都要与大主祭商议之后才能做下决断,族长之名几乎成了无用的摆设。”
她说着说着,下意识握紧了一侧的拳头,“所以,我知道,如果我想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改变部族,就必须削弱神殿在族中的影响力,把本应该归属于族长的权力夺回来。”
“可是,之前在审判仪式上……”想起此前在审判仪式上看起来处处受限的苏迪娜,安澜猜想,现在神殿的影响力肯定又慢慢压过了族长,“是不是神殿又做了什么?”
“你没猜错,至于为什么会演变成现在的局面,跟西瑟斯也有所关联。”苏迪娜说着,话题就又回到了她曾经的挚友身上:“翡翠羽部族迁徙到月落湖之后,我继任族长之位,忙着处理各项事务,又要想办法暗中对抗神殿,不经意间就跟塔拉断了联系。等到我逐渐空闲了下来,再见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怀有身孕了。”
再度听到有关西瑟斯的信息,安澜忍不住询问:“那她有告诉你西瑟斯的父亲是谁吗?”
苏迪娜摇摇头,“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塔拉会突然离开她最熟悉的真理学院,选择回到月落湖生下孩子。她不肯将孩子父亲的真实身份告诉我,直到死前的最后一刻也没有松口。”
“或许,她是跟我生疏了,觉得我会嫌恶流着人族血液的混血儿。她不知道,我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因为那可是她的孩子……如果她能够提前告诉我真相的话,我一定会为西瑟斯做好准备,不至于让他最后落入到神殿的手中。”
“只可惜,塔拉并不知道神殿与我在暗处的针锋相对,她没有告诉我西瑟斯是混血儿,于是,‘禁忌之子’的罪名最终还是被神殿安到西瑟斯的头上。为了报复我的反抗,神殿大肆宣扬西瑟斯的身世,鼓动民意向我施压,既为自身立威,也借此攻击当时作为西瑟斯义母的我。于是,我还没来得及站稳脚跟,就被神殿再度夺走了本就不多的权力。”
有一就有二,安澜不用多想也知道,苏迪娜族长肯定不会在一次失败后就轻易气馁,于是他很快就联想到了同样遭受神殿迫害的加农和艾维:“这么说的话,加农和艾维也是在你的指示下去做了某些事情,才会被神殿针对的,对吧?”
“你说得好像神殿专门只针对我身边的人一样,容我提醒你一句,早在我上任之前,被神殿以十二戒律迫害的无辜精灵就已经数不胜数了。”苏迪娜说着,伸手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不过这次你猜错了,准确来说,只有加农,艾维是无辜被牵扯进来的。”
氤氲的蒸汽在她面前升起,模糊了她脸上的神情,“早在那个黑网的兽人法师幻形潜入月落湖之前,神殿维持守护结界的三件圣物就已经有一件失窃了——是我派遣加农潜入神殿偷走了那件圣物。之前的审判仪式上,大主祭之所以会那么容易松口,也是因为我及时交还了最后一件圣物。”
在听到苏迪娜胆大到指使加农偷走保护着月落湖的神殿圣物时,安澜微微一惊。
而察觉到他情绪变化的苏迪娜只是笑了笑,“你不要太过惊讶,我肯定不会愚蠢到主动去做有损精灵族安危的事情,我会这么做是因为埋伏在神殿内的眼线告诉我,只要圣物处于月落湖的范围内,并且不被魔法干扰,就不会对外部的守护结界产生任何影响,即使脱离神殿的掌控也无所谓。”
“然而表面上祖树神殿却始终坚称,守护结界是依靠神官们的神术维持的。我也不知道,为了维系神殿的权力,为了能够博取群众的同情与信任,大主祭究竟联合神官们撒下了多少谎言。我甚至怀疑,十二戒律是否真的是由母神赐下的。还是说,其实真正订立十二戒律的是伟大领袖塞莉恩,只是后世的神殿为了让十二戒律变得不容置疑,才为其捏造了一个神迹传说,强行把十二戒律与母神关联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