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脖颈
017
陆宅。
陆佩珍这两天很忙,除了工作便是忙姜瑜家那边的事情。
此时的陆佩珍着实有些后悔当年收养了姜瑜,虽然姜瑜很识相,几乎不怎么给她添麻烦,但她的那些亲戚难缠,多年过去,陆佩珍的心境发生了不少的变化,现在的她觉得自己当年完全可以多给一点钱打发姜家,而不是任由同情和愧疚之心作祟,不至于到如今被这些糟心的事情打扰。
过去的陆佩珍因为过于相信自己的前夫杜乐生,任由对方将自己手中的权势地位化作嫁衣成就他自己,还好她醒悟得并不晚,已经又将所有的一切重新夺回手中。
只不过陆佩珍到底也是年近半百的人了,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实在不应该被这些琐碎的烦心事浪费。
想到这里,陆佩珍又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儿子。
其实之前她便有些犯嘀咕,第一晚打给陆之煦让他把电话给姜瑜的时候,姜瑜是秒接的。
但陆之煦接电话的时候又说已经在酒店洗澡了,显然他们当时是住在同一间房间里。
明明陆之煦在走之前答应和姜瑜会分开住,可事情却发生了变化,这多少让陆佩珍感到有些不悦。
但儿子已经大了,她不想离间自己和陆之煦并不算牢固的母子情,便没有继续打电话过去。
只是,晚上到家从车上下来时,看到理应跟着陆之煦的王师傅也风尘仆仆地回来了,便不由得变了脸色。
“老王,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王师傅面对陆佩珍也有些怔愣,他本以为这件事陆之煦和自己的母亲已经说过了,但此时,在见到一脸惊讶的陆家话事人之后,有些结结巴巴地开口道,“我在路上被人打了一顿,少爷就叫我先回来了……”
“——你被打了?!”
陆佩珍猛得提高音量,不可置信地看向王师傅,“那阿煦和小瑜呢?你就让他们自己上路了?!”
此时明明是冬天,但王师傅却突然冷汗直流,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这么做有多么不妥,只好努力为自己辩解,“我、我……我以为少爷跟您说过了,我说叫老孙过来给他们开车,但少爷不同意!”
陆佩珍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在商场上的杀伐果决即便只是流露几分也让王师傅这位为陆家工作了多年的老人吓得浑身颤抖。
他怎么就忘了,当年陆太太是如何报复背叛了她的老爷的。
不仅夺回了他从陆家汲取的所有好处,还被送进了监狱里,让他在整个上流圈子里成为了一个笑话,之后便彻底失去了消息。
陆佩珍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的王师傅,同时立刻拿出手机给陆之煦打电话。
“嘟嘟嘟——”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机械的声音从电话的那一头响起,陆佩珍又立刻拨给姜瑜,但结果显而易见。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又看向眼前的王师傅,“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与此同时,在上千公里外距离国道不远处的一处偏僻树林里,姜瑜被陆之煦压在身下。
气氛一时间变得无比古怪,她甚至有些茫然地抬起手,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随即,姜瑜侧过头,看到了落在陆之煦身旁的药物包装,视线聚焦,注意到上面清晰地写着是‘对乙酰氨基酚’。
退烧药姜瑜还是知道的,也可能是药物中本来就含有令人容易昏睡的成分,她的胸口虽然仍然在不断起伏,但整个人却已经从崩溃和偏激的情绪中稍稍冷静下来。
良久的沉默,两人之前激烈的争执和争吵好像是在另一个时空中发生的事情。
姜瑜的胃突然传来强烈的灼烧感,饥饿、药物和酸涩的汁水混合,大抵就是现在这样的感觉。
陆之煦从她的身上缓缓离开,而后在狭小的半封闭空间里移动高大的身躯,坐在了姜瑜的旁边。
姜瑜向上抬起疲倦沉重的眼就这么看着他,陆之煦靠坐在树洞里沉默地闭目养神,赤红的火光跳跃着打在他的棱角,姜瑜感觉自己好像第一次认识他,“陆之煦……”
陆之煦将被挤干汁水的橘子吞咽下去,目光却幽深漆黑,有什么情绪在其中隐隐波动,他的尾音上扬,“嗯?”
“如果……如果我死了,能不能……把我的骨灰和我爸妈的葬在一起?”
男人一愣,随即动了,他波澜不惊地睁开双眸,低下头看着因为难受而蜷缩起来浑身颤抖的姜瑜,这样极端的条件下,她像一只痛苦挣扎的幼兽,染上绯红的白皙脸庞因为之前的挣扎染上了泥土变得脏兮兮的,嘴唇一张一翕,口腔和皮肤一样红得发艳。
“想死?”
陆之煦早就已经受够了姜瑜的虚伪,他直接将其归纳为是她装可怜的一种手段,男人的声音嘶哑深沉,带着无处隐匿的凉薄与残忍。
“你要是死了,我会把你的骨灰洒在大海中、空气里,居无定所、漂泊不定。”
姜瑜一僵,随即缓缓地闭上眼睛,没有再看他。
她的嘴是那种标准的樱桃小嘴,说话的时候看上去肉嘟嘟的,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可此时她却淡漠地勾起,用一种全然不同的语气道,“你、你要是……还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以后……你肯定会后悔的……”
“我确实挺后悔的。”
姜瑜张了张嘴,但这个时候药劲逐渐上来了,伴随着寒凉,困意席卷全身。
她本想说,不是这种后悔。
但姜瑜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身体愈发沉重,逐渐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