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女仆手中拿过连帽斗篷,递给阿曼达。“穿上它,”他命令道,“这样闲人就不会注意我们的行踪了。”
他没解释闲人会有什么问题。阿曼达猜想他不愿意让其他男人看到她,转念又一想,假如他打算违背扎·西拉克的意志,连帽斗篷是非常有用的。
阿曼达看他身体轻轻一旋就坐在了马鞍上,他的身体是那样灵巧、柔软、强壮和优雅。她的腹部又传过一阵轻微的颤抖。他是个值得拥有的男人。
尽管这种风俗原始得难以置信,她还是渴望被他宣布拥有。
他双腿轻轻一夹马,向前驰去。阿曼达骑的黑牝马根本不用催促,白公马刚一迈步,它就紧紧跟上,两匹马刚好并驾齐驱。
这很自然,阿曼达心想,一向如此。
柏柏尔骑兵排成队伍,有些走在他们前面,大多数跟在后面,但他们都保持一段距离,好让他俩有足够的空间独自交谈。
他们走的不是通向村庄的路。他们沿着雪松林中的小道穿行,绕过了村子。她听见汽车引擎的嗡嗡声渐渐远去。骑在身旁的男人打了个手势,柏柏尔骑兵与他们分开了。他猛地勒住马,黑牝马也立刻停下。
“出什么事了?”阿曼达问。
“我们自己进山,我们得赶快走,一路上会很累。可我不会怜香惜玉的。”
他停下来想了一会儿,又说:“你要我信任你。那好,我信任你。”他紧紧盯着她,“我希望你值得我信任。对背叛的惩罚是死罪。”
阿曼达感到一阵恐惧。他是指他自己对酋长的背叛,还是指如果她背叛了他的信任,他就会如此报复她?
阿曼达赶紧向他保证,“我不会背叛你。”
“公鸡打鸣叫三遍。”他挖苦道。
阿曼达觉得这是种痛苦的感觉,好像自己正在做的和以前的背道而驰。她不知道到最后是否会背叛对父亲的诺言。“你那样想我很遗憾。”她平静地说。
这温和的回答似乎刺激了他继续说下去,“我们已踏上一条未知的路——或者上天堂,或者下地狱,没有折衷,不能回头。你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只要你说声再见,我们就在此分手,永不相见。你可以在蒂尔哈姆等你的车队。现在你选择吧。”
他内心的紧张感传染给她,她的心揪紧了。凭直觉,她知道他在下一生中最大的赌注,赌的是什么她只能猜测。无疑他希望她跟随他,让她证明自己的勇气;然而他的内心在犹豫,也许因为她是女人?他认为所有女人都比他柔弱。
她想起来昨晚在帐篷里的对话,他说过“你仍是一个女人”。今天早上他的态度冷淡,说出的话都是命令。他是否有意避免情感上的影响,好让她无拘无束地作出选择?
阿曼达觉得受了侮辱。
“你的话真是可爱极了,哪个女人能拒绝你的请求呢?”她嘲弄地说道,“我的选择当然是跟着你走。”
他的眼中又出现了尊敬的神色。阿曼达渴望看见这种眼神,哪怕死也值得。往日被当作嘲笑对象的痛苦经历已变得无足轻重,赢得这个男人的尊重就平息了阿诺德之流的恶言毒语。
她望着这张永不显老的脸,看到背后隐藏的孤独。她知道自己并不孤单。她渴望有一个真正的伴侣,为此冒任何风险都是值得的。
“我跟你往前走。”她又说了一遍。
“就这样定了。”他回答。
在他转过头去之前,她看到他眼中赤裸裸的欲望。阿曼达的心一阵狂跳。她刚才的选择是冒险,她觉得自己应该感到害怕,而她却没有这种感觉。她只觉得兴奋。
她纳闷他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他提供的选择居然是天堂或地狱!不管这条路通向何方,她都义无反顾。她骑在马上,一只手松松地握着缰绳。
如果要让她的牝马飞奔,就得放松缰绳。这是她头脑里最主要的想法。
尔后,她对自己的举动感到惊奇:她如此轻易地作出了选择……与他同行……无论他想带她去哪儿。
阿曼达下决心决不退缩。接近傍晚时,她全靠意志力的支撑,才勉强骑在马上。
他们一路疾行,他一点也没有怜惜她的意思。山间小路崎岖难行,而且越来越窄。骑马走着都很难,更不用说慢跑了。而让马在这种山路上快跑那简直太危险了。
她身上的每根骨头都像散了架,每块肌肉都尖叫着表示抗议。幸亏她的黑牝马不用鞭策就紧紧跟着白雄马。阿曼达不得不咬牙坚持着。还要走多远?她很想问问,但自尊心不允许她承认自己的软弱。
几小时前他们停下来吃午饭,那时她还感觉很好。上午他们骑马的速度要快得多,但远不及下午这般劳累。他们钻出森林走上山坡,这里是一片片果园,里面种着杏树、苹果树、无花果和橄榄树。他们继续向上走,上面是高山牧场,绿色的草地上点缀着雪白的羊群。一切都那么赏心悦目,好似一幅美丽的画卷。
现在那些美景都落在了身后。在裸露的岩层中间,这一片那一片地生长着栎木林,但在弯弯曲曲的冲沟里和突出的石灰岩上只长着稀疏的植物。阿曼达根本无心欣赏风景,她猜想她正通过那条路的地狱部分,希望天堂部分能给她作一些补偿。
他们终于到达了宿营地,它就像沙漠中的绿洲。有好几分钟,阿曼达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她使劲眨了几下眼睛,这才相信确实有一个天然的岩石区潮水潭;松林中有一块空地,长满了绿油油的牧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