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终于确定了心中猜测,便抬眸朝对方一笑,“多谢了。”
元汀禾很清楚席承淮这么爽快地把东西拿出来,不过是因为他想搞清楚自己到底想做什么罢了,索性也不遮掩,就这么大大方方地看。
她道:“那便就此别过了。”
月色终从云雾后探出光来,湖面偶有波澜,却不再如一片死寂的深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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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回到府上,方走至房门前,便瞧见梁上躺着根鸟羽,元汀禾目不斜视地往里进,转身带上了门。
随后,进到了屋里,又到另一扇靠近尽头的窗前,这扇窗前栽有一棵巨树,只待片刻,果真便见一只白鸽飞了过来,落在树上。
这只白鸽通灵性,身上更是贴了元夫人制作的符箓,轻易便匿于树梢。
元汀禾极有耐心,从傍晚等至深夜,方拎着一壶酒进了院子里。
一旁候着的丫鬟并不觉稀奇,这位江南来的娘子极贪酒,不两日便要在夜深之际于院中树下饮上一壶,喝醉了以后还特别不老实,没一会儿便上了树上去,倚着树根,仰头望月。
与平日里的温婉柔弱截然不同,许是人醉了以后总要性情大变的。
“帮我备些糕点吧。”元汀禾靠在树上,一扬下巴,笑道。
丫鬟应是,便退了下去。
没一会儿,元汀禾便朝后伸手一探,摸出一封信来,倒也不急着看,待丫鬟端来糕点,这才下了树,回屋去。
房里点了灯,案前铺着一张白纸,上头覆着一封信,字迹还带着水渍。这是玉至观的前辈曾为了保密信中内容而特制的墨水,须得以玉浆兑水,再用物件勾出,沿着信纸滑动,方可显色,看见上面写着的字。
读过一遍,元汀禾若有所思地将信件放置烛火之上,待焚为灰烬,方收手斜靠在月牙凳上。
阿娘说观里一切安好,只那日送来的女娘的情况与先前几位并无二异,确定便是同一妖所为。
此妖为祸已久,专挑年轻女娘下手,可妖气千遍万幻,难以追踪。师父等已是追查许久,然至今未有所获,翻遍书籍卷宗,也未能寻出这到底所谓何妖。
这一祸事几乎成了观里的悬案,师父更是为此忙得焦头烂额,也因此将不少除妖委托交至自己手上。
元汀禾对此案唯有一相似点,便是那妖祸乱过的人家,家门前或是围墙外总有焚烧痕迹,或大或小。然而那焚烧的灰烬里头并未有异常妖气,各个人家更是能对此做出解释。
但她依旧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这些出现过焚烧的情况,大抵是柴火、孩童贪玩烧了木椅、废弃的物件这些看上去并不奇怪,可也格外奇怪。
就好像,并非是受妖物作怪而出现焚烧物,而是因会出现焚烧之物方有妖物袭击。
她此前有观察过,发现乡里也有其余年轻娘子未有受难,而她们的房屋并未出现过焚烧之物的痕迹。
将这个发现告知阿娘和师父,她们却觉得这只是一个即时的猜测,并非真正意义上的证据。何况出现的这些灰烬几乎家家都有过,因此并不显得特殊。
可灰烬是由火烧而成,好比水下藏匿的水怪,可以此掩盖妖气,而火种也可毁灭证据,若此火特殊,更能掩盖。
虽说效果不佳,且只可勉强盖过些小妖小怪的气息,但也确实有用不是?
既然是火,那么
元汀禾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便是那密林里,如离弦之矢的火光,精准而势不可挡地朝前掷去。
是璟王世子手里的那把弓所发。
她昨日确定过了,那弹弓是以枫木制,蕴有天地之力,且外表普通,寻常之人并不能瞧见上面流动的银光,实为上古灵力。
比之观里的各样神器,也当可媲美。
普通火种未有通灵能力,然若当真非比寻常,定能与此弓助力下投掷出的火丸引发共鸣。
只是,这弹弓,又该如何“借”之一用?
元汀禾翻了个身,伸手在空中比了比,即刻,一个想法涌上心头。
貍猫
清晨,细雨如雾,处处春日生机覆上一层淡淡的薄纱。
院子里树叶淅淅沥沥落了一片,混着雨水,紧紧贴在地面上。
这几日宫中都未有消息传来,前些时间还偶有收到几封王公贵族家中娘子递来的帖子,里头内容大都是国子监课程繁忙,若得空定来府上作客。
元汀禾早有思索,并非她自夸所在其位,而是分明封了郡主,可往来之人却鲜少有人以郡主之名相称,那些客气更是浮于表面,不由叫人深思当今太后在这皇宫之中到底有多少地位实权。
不过这些事与她而言并不重要,元汀禾向来只钟情于降妖伏魔,天潢贵胄之间的你来我往实在无趣至极。
当下要紧事,是要尽快说服那位璟王世子,借手中金弓一用。
她想了想,提笔写下一行字,继而托太后的人送至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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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元汀禾如愿入了宫,以太后名义在一众侍卫随同下,入了市里。
长安城的东市比之西市相对没有这么热闹,但也有不少人流连街头。
东市坊中多有达官显贵所居,其中便有亲王府。而元汀禾这一遭的真正目的便是进入璟王府。
如今她在京中身份特殊,外人看来她与璟王世子更是毫不相识,如果直接找他难免引人怀疑,到时候惹出生非来,亦是颇为棘手。
何况席承淮这人也不一定愿意见她,若不主动设局,恐怕还真难以遇上。
一路思索着,马车便停到了一家首饰铺前。元汀禾戴上帏帽,由苡仁扶持下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