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脚下的步子渐渐慢了下来,而身后握着的也跟着静止不动。
与此同时,一阵寒意忽然化风袭来,仿佛牵绕在耳后,如影随形。
末了,一道娇俏的女声在他肩上响起,“前头无路,郎君莫要再走了。”
只瞬间,阴风忽止,万物俱籁。
“再往前,可就停不了了。”
这女子的声音根本不是元汀禾!
席承淮猛一侧身,回头只见一张眉眼如画,笑眼盈盈的脸蛋就这么挂在那儿,乌黑浓密的长发未有束起,而是如瀑散落。
“郎君,莫怪奴家未有提醒你呦”
散魂
席承淮看清楚以后,哼笑一声,“我当是什么。”
眼前悬空着的一张脸,可谓是明艳可人,犹如桃花面。
然而这般动人的脸,却也只是一张脸,就这么空荡荡地挂于暗廊,上一秒还叫人心生涟漪,下一秒只余惊恐万分。
那女子浅浅娇笑一声,媚眼如丝,“郎君,你说我是什么?”
席承淮将手背到身后,冷眼看着眼前的东西,此为美人面,躯体无实物,只一游魂形,如今此处光线昏暗,故而乍一看似乎只有头颅悬着,实际身下为一缕魂魄,半明半灭。
他此时功力还未恢复,只能先行拖着时间,何况元汀禾处境如何尚不得知,关键时候万不能自乱阵脚。
美人面妖力不高,然却杀不死、灭不掉,纠缠起人来牵丝扳藤。
席承淮笑意不达眼底,“我说你是一缕残魂,永世出不去,哪来的能耐在这儿同我讲话。”
美人面神情一紧,很快又恢复如初,眨眨眼,“郎君,我是出不去啊,但是我可以叫你留下来,永世陪着我吶。”
席承淮:“你自知妖力低下,何来大言不惭?”
美人面轻轻一笑,“郎君莫要拖延时间了,我停了你的光阴,便是几炷香过去也恢复不了功力。”
她说着,情绪忽然高涨起来,笑嘻嘻地绕着席承淮转了一圈,“若是不信,大可试试看。”
席承淮没理会,当是她在蛊惑人心,正巧一炷香过去,他暗暗调动内力,欲驱动符箓,却骇然发觉竟是毫无动静!
怎么会?
美人面看在眼里,更是笑的张扬恣意,“咯咯咯”地笑了一会儿,眼角竟也笑出了泪花,这才娇声道,“奴家先前都说了,郎君为何不信?”
席承淮按下被这东西时不时冒出尖锐的娇笑激起的鸡皮疙瘩,说道,“你把我留在这儿也没有用,我是人你是鬼,人鬼殊途,在这儿待着不过三日我便可能没命了,倒不如同我做个交易,先叫我出去,我找来法器助你从这里头解脱。”
美人面垂眸沉默,似是在思考,重新再抬起眼来,竟是盈满了水,哭泣道,“怎么你们都要走,留下来陪我不好吗?”
席承淮继续说,“我本就不是这儿的人,何来要走。谁把你丢在这儿的你就找谁去。”
美人面止住哭声,怨怨地看过来,“我找不到他呀,他不来见我。”
席承淮:“那我帮你找他,你先解开禁锢,我有一样法器,可寻人,很快就能找到你想找的人。”
“你为何要急着出去,是为了那个小姑娘吗?”美人面咬着下唇,好不可怜,“难不成,你喜欢她?可是那小姑娘可不喜欢你,她跑的可快了,我在后头叫她她也不应,真是没礼貌。”
“你别喜欢她了,她都不在乎你,只顾着自己跑。”
美人面滔滔不绝地说着,一时没察觉,耳边乍然射来一样东西,速度奇怪,可惜的是没有效力。
美人面躲闪不及,被直直擦过下颚,登时脱下一层皮,眼看着就要流出血来了,竟又慢慢长出了新皮,只留有一处凹陷。
她一下子变得气恼,愤愤道,“你也不是好人,怪不得她不喜欢你,你活该!你活该!”
席承淮脸一黑,险些没忍住,压了压才道,“她浑身上下没一个优点,我才不喜欢。你再不让我出去,想找的人就跑远了。”
美人面听着听着,却摇摇头,“不要,不能放你走,谁也不能走,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席承淮:“为何回不来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美人面忽然满目惊恐,瑟瑟发抖,“外面外面有鬼有吃人的鬼不能出去,谁也不要出去”
席承淮引导说,“我不怕,也敢出去。我能把鬼杀了,你让我出去。”
“不要不要!”美人面倏忽激动起来,原本柔弱似水的眼眸一瞬盈了怒意,声音尖锐无比,“说了不让出去,非要出去,就是不听!”
“出去了就没命了,到底还要说几次!”
此话一出,密道突然开始剧烈晃动,偶有碎石砸下,碰到身体却丝毫不觉得痛,就好像眼前的一切不过是虚像。
虚像席承淮脑中忽然一闪,旋即闭目,指尖朝上静心念咒。
美人面早已崩溃,见此大张着口便要扑过来,却在即将触碰到的前一刻,被一束金光狠狠撞开,“啊”地惨叫一声,登时如断了线的风筝被砸向地面。
席承淮身后升起一样金光灿灿的物器,正是那把金弓,他眉目低下,望着虚虚摊在地上的美人面。
此时有金光照耀,残破虚晃的魂身显现出来。
还未等看清,忽地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席承淮让开!”
席承淮反应迅速,身子轻巧一避,再仰头,只见原先站着的位置上方蓦然破开一个大洞,接着便见一道灰白色的身影往下一纵,借力往前几步,稳稳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