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变成了棉花糖人,脸可以扭曲变形。他会在花园里出没,会在深夜的镜子里跟她招手,会在梦里询问要不要一起去旅游。尽管两人身形相?似,但那并不是?真正的爸爸。
漆黑的世界出现一条发亮的狭缝,女人尖细的声音从中渗了进来。
“你藏在这?干什么,让我找了半天?!”
许杏弯腰站在橱柜前,将小女孩拽了出来。
……
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窗帘。
她陷入了另一个?纯色漩涡。
身旁传来机器运转的声音,有?人给她戴上了腕带将她固定在床上,冰凉的针筒扎进皮肤里,陌生的液体会沿着血管通向哪个?地?方,仿佛失去对疼痛的感知能力,她连眉都不皱一下,怔怔地?看着天?花板。
“丧亲给她留下了严重的童年创伤,产生持续的恐惧,焦虑,加上没有?及时地?安抚,她有?严重精神障碍,经?常出现幻觉,建议留院治疗。”
这?一留是?两年。
隔壁病房有?一位年轻的女人,曾将她当作自己的女儿,在她经?过门?口的时候会将她拽进病房里,把她绑起来,不厌其?烦地?一直,一直为她梳头。
走廊上碰见陌生大叔,会冲上来要掐住她的脖子,自称是?这?里的主宰,她必须要献上她最珍贵的礼物。但她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条命了。
还有?个?小男孩,半夜总尝试逃出去,经?常惊醒梦中的她。如果逃跑失败,他会捧着个?童话书,一直念到太阳升起。
她在这?里,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忆,出院当天?,还给那些人分别送了不同回礼。
简练而冷淡的宽大办公室里,她坐在沙发上,桌前被放了杯水,有?人在她的对面坐下,询问几?个?问题。之后?,许杏匆匆来到,和医生进行交谈。
“你可以带她出院了,总让她留在这?也不是?个?事,孩子还是?要上学的。你也别总忙你那跨国业务了,分点心在她身上。”
“说得轻巧,我哪里有?那功夫养她?你替我养我都感激不尽,说真的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每个?月会给你拨款。”
“这?像话吗?走走走,你赶紧出去。”
两人压着声一来一回,许杏走出隔间,见她还靠在沙发上睡觉,松了口气:“别睡了,走了。”许嘉睁开眼?,完全?清醒。
两年不见,她们隔空打量了一会彼此。
不合适的宽大衣服套在身上,她微微仰起的脸庞肤色呈病态的白,一身气质沉寂如冬日枯木。许杏倒了回去,质问刘静安这?个?医院是?不是?虐待病人不给饭吃,要告他们这?个?无良医院。
刘静安当即把她赶了出去,“我们食堂饭管够!你这?个?无良姑姑还好意思倒打一靶?”
和社会脱节两年,她再次回到学校,也有?同学争着送她礼物:椅子上的胶水,无端多出的卫生值日,还有?厕所背后?的议论等。
他们送的礼物越发新奇不同,送礼的原因层出不穷。
最后?一次,有?人上前要扇她耳光,只为试探她会不会有?反应。她婉拒了这?个?礼物,站在楼梯上俯看他如何抱着膝盖痛哭流涕,随后?,她从楼梯上走下来,摸出小刀,准备也送他一个?礼物。
她时常忍不住地?想?,难道世界是?一个?巨大的精神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