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纳似有遗憾的摇了摇头,而江渝则将目光移开了,他的手不自觉贴在了胸口,眉头紧锁。
“来吧,二流摄影师!”盛明炀嗤笑一声,仿佛是对德纳自己曾经说过的“寻找世间一切美好事物”的奚落与嘲讽。
德纳眉宇染上了不悦,他将手中的刀吧嗒扔在了地上,赤手空拳,充满杀意的眼神让人感到脊背发寒。
明明是盛夏,空气却弥漫着紧张冷冽,裴温手心里全是冷汗。
拳头打在人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不知为何,明明西装很碍事,但盛明炀却没有选择脱下来,反而脸色还越发像失血过多那样而苍白无力。
不一会儿,两人身上均挂了彩,打理利落的发型此时散在额前,德纳眉眼阴戾,嘴角见了红,他吐出一口血沫,没想到受伤的盛明炀会这么难缠。
他离得近,能轻易闻到盛明炀身上散发的血腥味,这是伤口崩裂的迹象。
但看着盛明炀空闲之余还能回头笑着抚慰裴温眉间化不开的担忧,而江渝全程一脸冷漠,像是恨不得他们两败俱伤,最好一起死在这儿。
德纳一股无名火彻底被激发起来,接下来的每一拳几乎都是冲着盛明炀的命去的,看的裴温心惊胆颤,又不敢出声说话,怕盛明炀一时之间会因为他分神。
两人你来我往,打的不分伯仲,警报器扯着嗓子响彻在工厂外面,而盛明炀和德纳还像两头雄狮一样扭打撕扯在一起,就连警察撞开门,小心的举着枪进来了,都无所觉。
跟在后面进来的齐思明当即就因为眼前的场景而呆愣住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作何处理。
不过在得知裴温身体里被植入了炸弹之后,警察就迅速拉起了警戒线,打电话通知相关领域的拆弹专家赶来。
凡是竞技,无不有输赢之分。
打架亦是如此。
不过德纳却是因为江渝的突然尖叫而下意识扭头去看,被盛明炀抓住机会全力一脚踹倒在地。
瞬息之间,胜负已分,德纳颓丧的信守承诺,将手中控制炸弹的遥控器扔到了盛明炀跟前。
他心有不甘,恶狠狠的瞪着远处的裴温和拿着遥控器向裴温跑过去即将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盛明炀。
德纳一口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其实再打下去,以盛明炀目前的状态,只要因为失血而产生片刻昏厥,他就会输。
但赌注是裴温,德纳就是想试试,但还是没有撼动江渝那颗心,所以他败了。
他扭头去看江渝,却发觉他趁着所有人不注意,手里缓缓举起了枪……
“盛明炀!!!”
裴温瞠目欲裂,只觉得脑袋里一片轰鸣。
医院
裴温瞳孔骤缩,那种无法呼吸的窒息感瞬间将他包围,心脏仿佛被一双大手使劲握住,他被那疼痛压到差点要站不稳,飞扑过去接住了盛明炀缓缓倒下的身体。
盛明炀口中开始溢出鲜血,这一枪从背后正中心脏,裴温不敢乱碰,却还是笨拙的想要替他止血,脱下衣物按压在伤口上。
血液呛着喉咙,盛明炀说不出来话,眼前渐渐变得模糊,裴温紧紧拥着他,盛明炀能感觉到滚烫的泪水在浸透他的衣服,灼烫他的肩头,他费劲的想要伸手擦去那人的眼泪,却只在一声声的呼喊当中失去了意识。
齐思明迅速叫来门外一直处于待命状态,原本是为裴温准备的医护人员,他们将盛明炀放在了担架上面,进行着紧急治疗,裴温脸上有片刻茫然,只觉得骨子里仿佛都被渗进了冰刃。
他看向江渝,一时竟也分不清罪魁祸首究竟是江渝还是他自己。
江渝开完那一枪之后就迅速丢在了地上,他举着手,垂着头,站在阴影当中,眼睫覆盖下来,身形单薄的像是那悲凄的残月。
警察收回原本已经掏出的枪支,犯人已经投降,他们也就只能先行扣押。
裴温怔然,他浑身的血管在一瞬间内收缩,有什么在撕扯他的血管和心脏,似是与盛明炀感同身受,耳边是医生和护士急切的对话声,裴温随手抄起桌边的一把椅子,拖在地上发出一阵令人心寒的刺耳声,他朝着江渝的方向而去,眼睛红的充血。
江渝笑着,恬静柔和。
裴温曾在江渝身上添加过许多美好的滤镜,是暖阳、是天使,是努力的动力,是保护的目标,然后滤镜破碎,他逃离,江渝却像是阴暗角落里无处不在,盘踞在他心间的吃人毒蛇,经年累月伴随着噩梦。
这些他都可以忍,但涉及到盛明炀,绝对不行。
“江渝”,裴温的声音显得哀痛,又似乎是在咬牙切齿。
听见呼喊的江渝冲裴温浅浅一笑,可却残忍冷酷,甚至带着血腥气。
没人阻止,裴温的椅子砸在江渝背上,江渝就站在原地,被砸的倒在地上,本能的护住头部,眼睛却还从手心里直勾勾的望着裴温。
像要让裴温永远记住他,也像是在看裴温最后一眼。
这是江渝应有的惩罚。
直到江渝意识开始涣散,德纳终于忍不住上前抢下了椅子,警察也过来带走了江渝,德纳跟着一起。
盛明炀扎上了输血泵,裴温和齐思明也跟着上了救护车,尽管已经做了初步止血,但缠绕的三角巾还是很快就被染红,他的后背除了枪伤,还有那些崩裂的触目惊心的伤口,令见过了大场面的医护人员都为之一颤。
裴温呼吸困难,喉间感到一阵窒息,他紧紧握着盛明炀的手,痛苦地喘不上来气,眼泪如珠滚落,砸落在冰冷的担架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