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这场事故,她在高速降落时,诠释了比吊威亚还要完美的镜头。”牧沉几乎是有些艰难说出这些话。
“……是,没错。她是个非常敬业的女演员,但是她为了镜头在玩命啊,她玩命怎么能怪到你头上呢?”陈毫激动说出这句话,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大。
牧沉夹在指间的手指微微发颤,在体感温度几乎能达40度的天气里,他手心沁出冷汗,回忆如潮水汹涌而上,一时让他无法喘息,他狠狠咬了下后牙槽。
“疯子!疯子!你们都是疯子!一个不要命的演员疯子,一个为了拍出效果不惜设计高难度动作的疯子导演!”陈毫对着牧沉的走远的背影大吼道。
旁边的工作人员不知道两个导演发生了什么争执,纷纷退避三舍。
“算了,随便吧,老子不劝你了,反正你也听不进去,爱咋滴咋滴吧。”陈毫泄气道,大口灌了半瓶矿泉水,拿着扇子猛猛扇风,仿佛这样火气就能扇下去似的。
对讲机里弱弱传来摄影老师的话:“那个……导演,咱们啥时候开拍,老师们已经在房顶上站很久了……”
陈毫这才想起来还有正事没干,立刻喊了开始。
张瑶很快进入角色,双刀握在手上,两脚一前一后,作势战斗:“师妹,何故坏我好事?”
余戚戚的思绪一会儿被牧沉的反应扯去,一会儿又被这阳光晒得全身发热,此刻闻声,先是一愣,随即快速进入角色,眼神冷肃起来。
“这天底下,师姐杀谁我都不会拦着,唯独花郎,你杀不得。”鸢萝右手摁住腰间挂的佩剑,只要对方动手,剑便出鞘。
“楼主的命令,不得不从,师妹想违抗?”甘蓝说最后一句时,人已经向前,刀光闪过劈头盖脸。
鸢萝即刻出剑格挡,“咣当”一声,银色剑身反射一缕阳光,映在瞳孔里,兵器交刃声听得人耳嗡嗡响。
张瑶不管是身高还是脸都极具压迫感,尤其是没有感情放狠话的时候,会让人从心底发怵。
余戚戚看到剑后那张无表情却能看出狠意的脸,她觉得下一秒对方肯定真的会把她掐死,心里没来由一阵发寒。
原来这就是演技的压迫感,余戚戚稳了心神,揣测着当下鸢萝的心境。
“师姐,我有一法子,能让你不杀花郎便能正常交差。”鸢萝抵开刀,挽手将剑藏后,朝后轻跃拉开距离。
“不妨一说。”甘蓝垂下弯月刀,敛眉看她。
“我去杀一个欺压良民的商贾,将脸皮剥落,届时师姐提着人的头骨亲自奉予楼主,便说这颗项上人头,是当朝探花,花阳的头颅。”
鸢萝缓缓说着,鹜然眼里寒光尽显,甘蓝再次将刀光劈上来。
“师妹当楼主是蠢货吗!”
甘蓝双手交叉,刀在半空中犹如杂技般抛了个弧度,转了个弯,双刀换位又被骨节有力的手指握住刀柄,她飞跃而过,马尾和衣袍赶不上人的速度,在身后甩出了漂亮的曲线。
她逆着巨大的红日冲过来,像太阳神阿波罗睥睨一切。
余戚戚有一瞬被晃了眼,她甚至忘记了身在何处,对方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发愣,弯刀仅差一厘分毫,与她的脸颊错身而过,劈过鬓边一缕黑发。
随机应变
事情有些超乎预料了。
道具不是真剑真刀,但为了在高清镜头下仿真,也是极具杀伤力的。
张瑶在余戚戚身后几步的横梁上稳住脚步,略微惊讶。
她竟然没躲?
镜头已经不在张瑶脸上了,因为下一个特写是余戚戚的。
下面坐着的陈毫在对讲机里指导者摄影转换镜头,正拍到极具震撼力的画面时,忍不住全身起鸡皮疙瘩,大喊一声“漂亮!”
正想要激动扒拉牧沉分享快乐,一抓摸了个空,才反应人早就走了,又摇头叹息,目光再次回到画面上时,就看到余戚戚脸颊被刀尖划伤的一幕。
这剧本上没有,就算是有也应该是特效妆,他吓了一跳,急忙就要喊停,但余戚戚先行开了口。
“看来师姐,今日是定要与我动真格了?”
摄影机侧对着余戚戚,她用拇指背缓缓抹开那道血痕,似非似笑道。
随后,她朝上轻飘飘一跃,黑袍的帽子滑落肩上,三千青丝飞舞在身后,她像跳舞那般旋身翻转,绯红裙袂一角掠过镜头,覆上朦胧。
镜头再次清晰时,鸢萝已然正对甘蓝,剑气自剑身而起,横刺而来,直指喉间。
甘蓝眼疾手快,改变握刀姿势,弯刀锐利的刀尖“呲啦”划过银色如蛇般的剑身,两个人胶着,彼此都露出毫不掩喻的狠意,两个人脚下动作不停跃起、朝前、向后、交叉、踢腿,兵器交刃声不断,有几块瓦片从上滑落于屋檐下,引得下面的路人惊呼。
“今日不争个你死我活,师妹是不会放弃么?”
“事到如今,师姐无法违抗师令,而我无法放下花郎,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们之间死一个才好交差罢了!”
“师妹倒是看的明白。那个花无情到底有什么魅力,竟让我这个只喜欢跳舞耍剑的小师妹着迷至此?”
鸢萝手上动作迟缓一顿:“花无情?你说谁?”
“师妹真会开玩笑,你口中的花郎,那个李婉月的驸马,是天下第一剑客,花无情啊,你知道楼主对他恨到极致,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甘蓝冷笑一声。
鸢萝一愣,眼睛里露出迷茫愕然,连剑都拿不稳了,此时甘蓝趁机将她的剑挑开几米之远,“咣啷”一声剑落在屋瓦之上,不少红褐色的瓦片尽数顺着坡度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