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后看到你的时候……什么都没想,就立刻做了决定。我把你的脑细胞全部放进最新的实验体里,完成了逆分化……抱着婴儿形态的你回家时,你在我怀里很安静,不哭也不闹。你就这样不记得我、也不认识我。”
兰德里看着阮程行,有些哀愁地描摹着他的眉眼,“我那时候才知道我其实是爱你的,才知道自己做了多么荒谬的决定——
我只能努力说服自己,你和之前的你是完全不同的个体,我看着你成长,告诫自己我们只会是家人。”
他们都选择让实验体拥有对于自身生命的支配权,带着私心模糊了个体差异,只因为这是爱人存活于世最后的遗物。
“你后来改观了。”阮程行倾身上前抱住兰德里,“不然不会同意我回研究所工作。”
“对不起,小程。”
阮程行承认,他确实和以前没什么不同。
无论是上一个二十二年还是这一个二十二年,他进研究所最主要的目的都是为了研究出让兰德里活下去的办法。
他不喜欢不合理的人为干预,但那只针对花,不是养花的人。
即使他他知道这样做的风险、即使他明白这是对人理的漠视……他也……
后知后觉,他只是想和兰德里做一样的事。
“我同意你去研究所工作只是因为我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所以故意把你支远一点,不要为我太伤心。”
兰德里做出一个伤心不已的表情,还假装擦擦眼泪。
“你又自恋上了,我可不难过。”
阮程行轻快地笑了几声,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声音却听起来发闷。
“其实我只是希望你能在研究所弄清自己是谁。”兰德里顺手拍拍他的背,自嘲地说,“不过我现在自己也弄不清自己是谁了。”
他们都已经不再是最初的自己。
阮程行出了布诗当时问过他的问题:“兰,你觉得拥有同样记忆又长相一模一样的人,还是原来那个人吗?”
艾米莉已经给出了一种答案。
“那要看他愿不愿意承认。其实,多数人都无法和以前的自己共情。”
兰德里温柔又认真地说,“但我不后悔。不后悔和实验体融合以后「重生」,坦白讲,我甚至不后悔复活你。我确实自私胆小,接受不了你的离去。
我分不清我是不是兰德里,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原来的阮程行。但无论重来多少次,我爱你始终如一。”
他说,我会爱上一个人很多次,或是爱上很多个人、一次。
“分得太清不是好事。”
这是兰德里从前爱说的话。阮程行说,“反正我们现在是同类了。”
“我们为什么总在错位生长?不是你小就是我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