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洛年点点头往楼下走,老李看着她的背影有点担心地追问:“需不需要我给你妈妈打电话让她来校门口接你?”
虽然知道这样很不礼貌,但是任洛年没有力气再回复,只是轻微地摇了摇头。
走到楼下的时候她哭得更厉害了,庆幸这是上课时间,教室外面空无一人。她就这样一边抹眼泪一边走,一直走,走到多年前那条漆黑一片的走廊。
回忆一
“老师,我感觉有点不舒服,今晚可以请假吗?”
女孩站在办公室里,不知道是因为身体不舒服还是白色灯光的问题,看起来面色苍白得吓人。
人群中的一个中年教师听见之后抬眼看向她,他干瘪的脸皮皱在一起,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你又怎么了?明天要考试了你又不舒服了?”
他的语气充满了怀疑,看向女孩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他觉得麻烦,这么多届学生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就她一会儿身体又不舒服,三天两头请假,况且还有几十天就高考了,为什么不能再忍忍。
听见他的话,其他围在办公室问题的同学也转过头来看着任洛年。她攥紧手后很快又放松,抬眼和老师对视。
她的眼神里面无表情的时候看起来特别不好惹,没有一丝退让的意味。
班主任无可奈何地开了请假条让她走。
拿到假条出办公室之后任洛年终于维持不住,靠在墙边缓了很久。视线里昏暗的走廊开始旋转,她晕得难以维持平衡。
这种症状已经好几天了,大概是某天早上起床时候就开始感觉天旋地转,她一开始没细想,以为是太累了休息一下就好。
后来症状越来越严重,甚至还有了耳鸣的症状。
任洛年是住校生,并且因为家离得很远是那种一个月才回家一次的特殊住校生。所以只在实在坚持不住的那天自己请假到外面小诊所买了感冒药。
她以为这种头晕是感冒造成的。
班主任是一个非常严厉的中年教师,因为任洛年成绩非常好所以第一次请假的时候没多问就给她开了假条。一边撕假条一边关切地问她哪里不舒服。
但是药吃了完全没有用,任洛年浑浑噩噩地挨了好多天,觉得这样下去太影响学习,于是又请了几次假出去买药。
几种药吃下去,没有好转。并且班主任的耐心也在她前几次的请假中被耗尽,今天晚上的请假是她在心里给自己做了一节课的心理建设才敢来的。
她望着前面昏暗的走廊,手里攥着请假条,想着这次要去医院去看看。
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到教室,她用书包装了一些练习题想着在医院能做一点是一点。
虽然对于这些天耽误的时间来说杯水车薪。
出校门之后,她走在四下无人的街道上,旁边是穿行的汽车。偶尔有对面路上遛狗的人,有夜跑的人,也有广场上跳舞的大妈。
学校隔绝了她与外界的联系,在她埋头苦学的朝朝暮暮里外面的世界还是照常运转着。
刚才收拾书包的时候顺便翻了翻钱包,发现只有两百块,也不知道够不够。医院的位置她也不知道,手里只有一个任全不用的老年机,只能在路边找个人问。
找到的是一个热心的大妈,她看见这个孩子一个人从学校里出来,脸色也能看出身体不舒服,不仅好心地告诉任洛年医院的位置,还带她到公交车站边指着站牌教她坐哪路。
因为长时间的头晕,任洛年看向站牌上的字时都感觉眼神不能聚焦,只能点点头再仓促地感谢她。
到医院之后她去急诊部挂了一个号,前面的人很多,她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头晕是一种很奇怪的病,像是寄生在她身上一样,不会因为任何因素减轻或者消失。
比如现在她闭上眼睛也能感觉到强烈的眩晕。中途闻到药水的味道恶心得受不了,到旁边的厕所吐得昏天黑地。
出来洗脸的时候她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苍白的脸,感觉自己像一个没有血色的吸血鬼。
出去之后排到她的号,医生问了具体症状之后给她开了检查。因为问到她是高三学生,医生还专门只开了时间短的检查。说如果有异常再做那个相对时间久一点的检查。
面前的这个女孩一点生气都没有,眼神也是说不出的空洞,但是很礼貌,医生在她出去之前说了一句:“现在就是辛苦,再坚持一下就好了。”
任洛年听完转身点点头,但心里总觉得像没有尽头。
做完检查已经深夜,最让她难受的是检查结果没有任何问题,医生也只是让她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可能是太累了导致的神经衰弱。
拿着一堆没有用的检查报告,任洛年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坐着,耳边萦绕着有医生和其他病人说话声。时而很近时而又飘到远处。
思绪很恍惚,她不想这种状态再回到学校,手里一个键一个键拨通了一个号码。
“妈。”
她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但是心里在等,等对方给她一个回应。
可能手机信号有延迟,她等了一会儿才传来对方有点卡顿的声音。
“你不是在学校吗?”
听见她的声音,被生病折磨几天的任洛年突然感觉一阵鼻酸,她尽力平复心情,用还算平静的语气说:“我今天身体有点不舒服,可以回家吗?”
对方关切地问:“是生病了吗?现在这么晚了你怎么回来?”
“没有生病,可能就是有点累,我在医院待到六点就有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