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宁锦婳反应,蹲在地上?的抱月抢先回答。她咽了咽口水,道:“世?子爷真爱说笑,当时您出生的时候,主儿疼了整整一天一夜,吃了那?么多苦才……主儿怎么会记错呢?”
恰逢一个碎瓷片溅在陆钰脚下,两人视线相?对,抱月瞪着圆圆的眼睛,眼含哀求。
半晌儿,陆钰抬起眸,淡道:“方才我在开玩笑,母亲不要放在心上?。”
“至于生辰宴——国丧未出,镇南王府如?今又处在风口浪尖上?,不宜操办。”
“那?怎么行?”
方才的暗涌完全没影响到宁锦婳,她不赞同道:“这么重要的的日子怎么能不办?虽不能大宴宾客,最起码得摆一天酒席……”
“母亲。”
陆钰再一次打断她,稚嫩的脸上?露出她看不懂的神?色。
“你……后悔吗?”
……
宁锦婳忽然一怔,后悔?
她前段日子刚听过这几个字,在霍凌口中。那?会儿宝儿出事,年轻的将军定定问她:你后悔吗?
她回:我不后悔。
斩钉截铁。
这会儿陆钰又问了同样的问题,宁锦婳还是一样的答案,“傻孩子,母亲有什么好?悔的?”
陆钰沉默了。
他想问她,嫁给那?个冷血的男人,她后悔吗?忍了那?么多痛,甚至拼了命生下他,究竟值得吗?
陆钰在宫里的这些年,时而会听到宁锦婳的各种?传闻。他的母亲是许多人魂牵梦萦的仙子,她很美,很耀眼,在马背上?一袭艳红的衣衫,打败无数男儿郎。
他的出生,是她一生不幸的开始。
难产虽然保住了性命,但她的身子骤然虚弱。宁锦婳曾是最反骨的名门千金,在同龄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年纪,她甚至扮作男装出行,潇洒又恣意。
后来,京中关于她的传闻逐渐减少,她终日闭门不出,就算隐有音信,也是看他们夫妻不合的笑话,昔日兰因成絮果,徒增叹息。
……
陆钰一直活在仇恨中。他恨冷清冷心的父亲,恨抛弃他的母亲,他最恨的是自己!他恨自己的出生,如?果能让他选择,他宁愿不要来这个世?上?!
他有太?多话想说,但此刻他的喉头?似被堵住了,动了好?几次唇,发不出任何声音。
宁锦婳道:“母亲生平两大憾事,一是宁府之祸,我有心无力,救不了家人。其二便是当年你被宫里抱走,还受了那?么严重的伤,我——”“不严重。”
陆钰认真看向她,“母亲,只?是看起来吓人,其实一点?都不疼。”
陆钰瞳仁是深黑色的,幽深难辨,远超出一个孩子的情绪。他道:“我近来读书,书上?说‘悟以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过去的事,母亲就不要追究了。”
“儿子不怨,亦不恨。”
他不怨,不代?表宁锦婳能释然。这个话题稍显沉重,两人皆沉默片刻,陆钰忽道:”母亲,弟弟要尿了。”
……
从一开始的恼羞成怒,到现在的面不改色,如?今只?要陆钰手边一摸到湿热,就能立刻把宝儿抱开,不弄脏衣物。
他对宝儿这个“小?玩具”再感兴趣也不可能屈尊降贵给他换尿布,收拾妥当的抱月接过襁褓,气氛刚刚缓和时,叶清沅来了。
没有通报,她直接扬起声音,向来清冷音色包含一丝喜意。
“有人揭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