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被推进顾家军的武装车里。郑梓彤全身是血的身子被扔在车内一角,围观杂役和荷官在货车厢里围着她七嘴八舌的闲言碎语。
“真是活该!疯婆娘一直说自己是郑氏集团千金要杀所有人。枪打出头鸟,新人来了没规矩,结果就是这个。”
“流那么多血,多半是个处。”
“死了也好,不用受罪。你说,顾家军要把我们运到哪去?”
“是做那个吗?”
程望海挤开人群,他脱下身上的衣服给郑梓彤穿上,他用袖子擦干净郑梓彤的脸。他想起她在冰城穿着粉色毛茸茸的衣服,发亮的眼睛一闪一闪。他低头凝视着怀里瑟瑟发抖的郑梓彤,他做一万年的梦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他抱着他曾经的情敌,在军阀四起的异国相遇。
郑梓彤浑身发抖,她抬头说:“程望海我害怕我是不是快死了?”
“不会。”程望海轻声说。
郑梓彤漂亮的脸蛋上掉出一颗颗泪珠,她嘴唇微微的颤抖着说:“靠近我,我有话对你说”
程望海俯下身,把耳朵贴近她的嘴唇。
“苏以萧害了我爸爸。”郑梓彤眼神里最后一点光亮慢慢消退。
“他是顾家军的人。”郑梓彤咳出血来,她的呼吸变得短促剧烈,“我害怕我害怕”
程望海搂住她,血浸染他的衣服,他感觉到热乎乎的血慢慢变凉。
“妈妈!妈妈!我害怕!”郑梓彤瞳孔开始放大,她青紫的嘴唇微微颤抖着,然后她微微合上眼睛,呼吸变得平静而虚弱。
程望海抱紧她,然后他感觉她的重量变轻了一些。
郑梓彤的灵魂飞走了。
人群中一个声音喊道:“我们上船了!好大的船!”
“快让我看看!”一个穿黑丝袜的女荷官冲过去瞧,说,“神啊!饶了我吧!我们不是去顾家的娱乐城,我们是去那!”
黑丝外女荷官一屁股坐到地上。
“那是哪?”几个荷官紧张的围着黑丝袜问。
“顾家军里有一个男的总来咱们赌场,他跟我说顾家的新产业园区在海上,如果坐上了去那的船,就再也回不来了!”
“我也听说了”矮个粗壮男杂役举起拳头,脸上青筋乍现,“我不能去那!不能!!!”
男杂役的腿哆嗦起来,他发疯似得开始用身体撞击着车厢门。不知道过了多久,撞击声停下来。车厢里发出几声干呕的声音,巨大的酸臭味充斥着整个车厢。黑丝袜荷官拿起高跟鞋的鞋跟撬动着窗户上钉的铁皮。窗缝隙变大,炙热的海风吹进车厢。
波涛汹涌的大海上空团聚的深色乌云压低了天空,一道金黄色闪电爆裂开来,紧接着“轰隆隆——”雷声穿透云霄。瓢泼的大雨降落,货车随着巨大的波浪晃荡起来。人群七倒八歪寻找平衡,车厢里垃圾顺着高低起伏的地面来回移动。
程望海抱紧郑梓彤的尸体,他感到她身上的热气慢慢消散成为冰冷的物体,她的脸变成一汪清潭,嘴唇泛着蓝紫的微光。他想起在冰城冰层下,他曾是一样的冷。绝望的气息混合着郑梓彤的血腥味在车厢内蔓延。他曾经是多么的嫉妒她,现在又如此同病相怜。苏以萧亲手把他们从深渊里拉出,又推入另一个深渊。
“吱”一声,武装车大门露出一丝缝隙。暖风卷入。空气潮湿,携着花香扑面而来。阳光涌入,像是满溢的洪水冲垮干涸堤坝,叽叽喳喳的人群安静下来。雇佣兵逆着光推开大门。在人群的推搡下,程望海走下武装车。季风席卷程望海身体,他全身发烫,他摸一下脑门上的汗。
这里是夏天?
难道到了南半球?
他眺望远方高高的山坡上,万紫千红的花海争奇斗艳,一座闪着金属光泽的建筑矗立于山坡最高处。
金发白人穿着顾家军的制服用好几个国家的语言喊:“换衣服!”
金发白人拍一下他旁边手拉车上堆的制服喊道:“拍档案!”
程望海回头看到十几个货车陆陆续续下来几百号人。白人、黑人、亚洲人,有男有女,他们脚全都带着电子环。
突然一只手拍在程望海的肩膀上。程望海回头,杨姐脸上破了相,脚上也带上了电子环,她也被俘虏了。
“顾家是要拿我们杀鸡儆猴。”杨姐眼里露出邪恶的凶光。
“李家会来救你?”
“救我?”杨姐拉起嘴角,她像是一片枯叶落在秋天平静的水面,“凡是入行,都知道会有这一天。今天是个好天气。”
杨姐猛冲向一个武装人员,她双手勒住他脖子,他们扭打在一起。三个侧翼的武装人员迅速转身瞄准,“突突突——”朝她射击。
杨姐咧着嘴倒下,嘴里喊着:“真他妈的带劲!”
“突突突突突——”
杨姐的头被打烂,她白色的脑浆飞溅整个道路,一块块尸块散落在人群的脚边。武装人员的警卫犬扑上去,撕咬着肉块。人群一阵骚乱,一个白人女人爆发出一声尖锐的哀鸣逃离队伍。
“突突突突突突——”
白人女被打倒,血染红了花朵,花朵吸收了养分变得更红了。天空中飞来一群蝴蝶,它们振动着蓝色的翅膀,落在花丛中。
光明女神蝶。
湛蓝美丽,美丽到程望海在似乎在一瞬间逃脱出这个地狱
武装人员喊道:“排好队!动起来!”
程望海慢慢走到几十米宽金属建筑巨物下,入口像是一个巨狮张着血盆大口。
“拿上,进去。”金发白人看一眼程望海左脚上的电子脚铐,举起手里的操作盘道,“站着不动?还没电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