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满是惶恐。
“父皇,儿,儿错了。”
“……嗯。”
嬴政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胡亥确实学的很像,就是眼神太像了,嬴政恍惚间以为大号张婴又要来梳胡子,身体才会下意识地躲开,甩开。
但是……
嬴政瞥了一眼胡亥眼底的害怕,回想起张婴那双永远憨憨笑,不知畏惧的调皮眼神。
假的,到底是假的!神韵根本模仿不来。
嬴政淡声,道:“你要记住,你是胡亥。”
胡亥一愣:“是,是,我是十八子胡亥。”
“……”
好久没和胡亥聊天,都忘了这是个天生傻狍子。
嬴政轻轻叹了口气,虽犯了错,但毕竟偏宠过胡亥几年,又查出确实是熊家子自行行为,见胡亥如此想亲近,嬴政也心软了一分。
“来,父皇来考校一二。”
“啊。”胡亥激动之余,神情紧张,“好,好的。”
“嗯。夫盗千钱,妻匿三百,何以论妻?②”嬴政问道。
“……妻知夫而匿之,当以三百论为。②”胡亥认真想了会,“不知者,无罪。”
嬴政又问了几个律法案例,胡亥虽答得不流畅,但也没出大错漏。
嬴政微微颌首,又瞥了一眼始终跪着的人,似笑非笑:“好,你去你先生那吧,日后让他带你去朝阳殿上课。”
胡亥闻言一愣,嬴政温情的举动令他不太乐意离开,但他更不敢拒绝父皇话。
“好,父皇。”
……
落日后的咸阳宫很冷,赵高跪在冰冻的土地
上却浑身冒着热汗,忐忑不安。
直到胡亥出现,赵高才缓缓支起身体,但依旧跪着没动。
“先生!”胡亥本来很不高兴,但见他可怜巴巴地跪着,又心软道,“父皇让我来你这里了。准你去朝阳殿上课,还问了我题,你说,是不是原谅我等了?”
赵高闻言非但不喜,反而脸色一白。
内侍是不能成为皇子师的。
嬴政看重赵高的才能,又知晓他好面子,便只是让赵高私下收胡亥为弟子,教导律法和书法,免了外面的风言风语。
现在嬴政让他陪同胡亥去上课,便是将秘而不宣的身份在宫内昭告。
到时候定然会有许多嫉妒的宫廷内侍,对他落井下石,讲究祖宗家法的文人墨客,口诛笔伐,厉害朝廷官员,想取而代之。
很麻烦。
更令人惶恐的是胡亥的态度。
胡亥并不是多聪慧,心性也不坚定,很容易人云亦云。
他会不会受外界舆论的影响,也认为拜内侍为先生是一件很丢脸的事,会不会与他离了心?
——肯定会!
赵高绝望地想,他忽然很后悔动用怂恿胡亥这一招。
陛下不愧是陛下。
警告他,便是一击要害。
怎么办?他要怎么办!
“十八公子。”
赵高猛地抬头看向胡亥,那眼神仿佛在寻找最后一根稻草的野犬,充满了渴求与煞气,令胡亥畏惧地后退两步。
“你,先生,何意?”
赵高勉强收敛表情,忽然严肃道:“胡亥公子,陛下已
经松动了。”
“嗯。我看得出来。”
胡亥很高兴地点头。
“那么,该,该,试着走第二步。”
“什么?”
赵高心在滴血,他真的很不想说出这个建议,因为这很容易让胡亥脱离他的掌控,渐行渐远,但若是不说,胡亥在朝阳殿受过多的影响,最后依旧是一条绝路。
赵高深吸一口气,还是说出了建议:“拜师王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