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见郑国在一旁哈哈大笑道:“婴小郎君还真是令我想起一位
故人,人不高胆子大,四岁时就摇头晃脑,明明讲话结巴,偏偏将韩王反驳得满脸通红。果然神童都很相似啊。”
扶苏也在一旁感慨道:“确实,稚子们一年一个变化,神童的变化更是显著。不过才一年,我都有些记不清当初那个讲话还用叠词撒娇的小阿婴了!”
“哈哈哈……好可惜没有看见。”郑国爽朗地笑出了声。
扶苏也轻笑一声:“无妨,毕竟还是稚子,总能见到。”
……
张婴蚌珠了:虽然谢谢你们帮他自圆其说,但,忽然也不是很想卖萌了呢。
郑国与扶苏笑过之后,又感慨道:“我以前只想着,修路是为了让军队更快抵达边疆,为了震慑宵小,令胡人不敢随意进入大秦土地,令百越不敢阳奉阴违。
但今日一听,觉得比起对外,先疏通郡县之间运粮道路,令辎重损耗减少,给大秦的粮食增产,似乎更为重要。”
扶苏在一旁点头:“不错,下一回朝会时,还望水工对父皇提及……”
“嗨。长公子高看我了,我这身份……在朝堂上说这些不合适。”
郑国笑了笑,显然也不介意这一点,话语全是甩锅甩责的意思,“我就一个修路修渠的。方针什么的不明白,你们想要怎么修我就怎么做。”
扶苏微微蹙眉,心平气和道:“父皇既留你当总水工,自然信赖有加。郑国何必妄自菲薄。”
郑国却挥挥手,没有接扶苏的话,反而
蹲到张婴面前饶有兴趣道:“小郎君,你那草帽、草鞋什么的,可愿定做一批送来,我们大司农上下可都太需要了!”
“好啊!”
张婴刚说完就看见扶苏也跟过来,轻声道:“郑国有何顾虑,不妨与我畅所欲言。”
郑国摇了摇头,道:“没有什么,只是我也没那么认可。”
扶苏较真地追问郑国,道:“那么,到底是如何看待先修内渠,还是先继续修对外的秦直道。”
“啊哈哈……这个要看王丞相,冯丞相还有陛下怎么说。”
“但郑国是如何想的呢?”
“我没什么想法,我一切听从丞相、大司农的意思。”
郑国打着哈哈敷衍,敷衍到后面郑国的语气越来越重,甚至有些开怼。
但扶苏始终面不改色地询问,来回几次,郑国的声音反而又小了下来,他认真分析一番内渠和外渠的优劣后,轻轻叹了口气,表情复杂地看着扶苏道:“不愧是陛下的长公子。”
他嘴唇动了动,没有将‘一脉相承’说出来,便匆匆告辞离开。
等郑国离开,扶苏摊开帛纸拿出朱笔在郡县之间轻轻地勾画。
等他放下笔,张婴打了个哈欠,忍不住道:“扶苏阿兄真,真好呀。”
他原本想说的是真能忍,郑国某些时刻的话语明显是在挑衅,张婴都看见扶苏藏在身侧的拳头捏紧,但他面上依旧很耐心地询问,看不出什么变化来。
扶苏转头看向张婴,忽然轻笑出声
,道:“阿婴可是想说为何我这么能忍?”
张婴当然不会承认,连连摆手摇头。
扶苏又笑了一声,伸手轻戳张婴眉心一下,开口道:“十年前我有过与你一模一样的想法。”
张婴闻言一愣。
扶苏继续道:“十年前,父皇谋划大业,遭到众多大臣反对驳斥。亦有儒生不惜千里迢迢跑来咸阳王宫前,就为了肆意指责一番再离开。你当父皇是如何做的?”
张婴回想起咸阳宫口的头颅,下意识道:“杀?”
“哈哈哈!没有,父皇不会仅仅因为政见不同杀人!即便父皇将殿内的酒盏茶盏砸了个遍。将帷幔砍成了碎条,但他依旧没有杀那些人。”
说到这里,扶苏忽然有些感慨道,“忍常人所不能忍,方可成常人所不能及之事②,父皇这一番话,我始终牢牢记在心上,不敢忘记。”
张婴闻言一愣,他忽然想起记载中有关扶苏反对焚书坑儒的事。
有没有那么一丁点可能,扶苏不是为政见不是被酸儒蛊惑,而是希望嬴政不忘初心呢。
……
“你这小子,又在发什么愣呢?”
张婴感觉脑门又被弹了一下,他揉了揉头,恰好与满眼无奈的扶苏对视,他道,“想什么呢。”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