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怀聆感受到一种被倚靠的快乐。
他垂眸,静静注视著谢灼静谧恬淡的睡颜。
心中念头百转千回。
一时间,他又想起瞭先前几度想要对谢灼表白的应灵琢,谢灼与应灵琢相交甚密。
想到谢灼给应灵琢折的草花朵,他又开始不由自主地泛起一股陌生的妒意。
倘若应灵琢当真向谢灼表明心意,谢灼又会如何应答?他会答应吗?
也会像对自己毫不设防一样,全心全意地依靠应灵琢吗?
一想到那样的光景,息怀聆便觉得难以忍受。
然而他也不能放纵自己这样沉沦下去,谢灼并不喜欢他,他心知肚明。
031毒
谢尘宁答应给的交代,很快如期而至。
但约摸是顾忌著百花宴还未开始,谢尘宁也并未将此事闹大。
他挑在瞭亭午苑的一座小院裡,向谢尧挑明此事。
谢尧原本姿态端正地坐在木椅上,听完谢尘宁的话,霍然起身,彻底失瞭分寸,他那两道浓眉紧皱,简直能将谢尘宁盯出一道窟窿来。
“他们居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来?!”
谢尘宁不疾不徐道:“我想,此事还是应当给阿灼一个交代。”
然而提起补偿谢灼一事,谢尧的满腔怒火便好似被浇灭,自从谢灼天赋受损,他便对这个儿子失望透顶,隻觉得谢灼自己不求上进,更别提谢灼那一幅逆来顺受的性子,也不知是肖似瞭谁。
但他每一回见到谢灼,便觉心气不顺,压根不曾静下心好好和谢灼说过话。
如今骤然得知谢灼的仙根竟然是被他素来疼爱的小儿子夺去的,这样的落差叫他一时间难以接受。
更何况,他一个长辈,难道真要拉下脸来,和谢灼低声下气地赔不是不成?
他一向知道谢尘宁偏心谢灼,是以并不想叫谢尘宁搅合进来。
“尘宁,这毕竟是我们傢中的私事……不如便由我私下处置瞭也就罢瞭。”
谢尘宁素来长袖善舞,对这些事情睁一隻眼闭一隻眼也就过去瞭,然而这一回他的态度异常坚决:“此事性质非比寻常,请恕尘宁不能姑息。”
于是乎,谢尘宁将陈绾谢澜都给召瞭过来。
谢灼也在一旁静观。
几日前光鲜亮丽,衣香鬓影的陈绾楚楚可怜地跪在谢尧脚步,泪湿衣衫,她神情戚然:“尧郎,此事都是我一时糊涂,但与澜儿绝无干系,他这麽多年苦心修炼,千辛万苦才修成的剑骨,您当真忍心夺去吗?”
谢尧冷硬的神情有几分动摇,毕竟他与陈绾也是多年夫妻。
谢灼道:“他修行不易?这便是他强占旁人仙根的理由吗?不过是偷来的天资,合该原物奉还。”
谢尧看向自己这个素来不喜欢的儿子,头一次在谢灼身上看见瞭亡妻的影子。
陈绾姣好的面容有一瞬的扭曲,她苦心孤诣经营这麽多年,却被谢灼轻飘飘一句话毁去,说她不恨谢灼,那绝无可能。
眼见谢尧已经铁瞭心,要硬生生把谢澜的仙根剜出归还于谢灼,陈绾终于明白大势已去,她挽回不瞭谢尧。
她的视线望向谢灼,想起一向对她敬爱有加的谢灼,心头又燃起些微期许,她遥遥望著谢灼道:“阿灼,你能明白的,我也是有苦衷的。求你不要夺走澜儿的仙根,至于你的废灵根,我可以想办法,用灵丹妙药,或是旁的什麽法子,都行……你不能因为你的天赋毁瞭,就要来毁掉澜儿的前程啊!”
以往她每一次对谢灼求情,谢灼都会温吞地答应她的请求,她以为,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谢灼却慢慢笑起来,那笑意不达眼底,张扬肆意的笑容,却没有丝毫温度:“绾夫人,你要用什麽法子替我修补仙根,难道又要寻一个无辜之人,让他无私地奉献上仙根吗?”
陈绾被戳破心事,她苍白的脸颊褪尽血色,终于承受不住般,泪珠大颗滚落。
谢澜脸色灰败,他看不过眼,对著陈绾道:“你别再说瞭。本来就是他的东西,我还给他,也是理所应当。”
这些年裡,他享用著本属于谢灼的天赋,未尝没有胆战心惊的时候。
他不遗馀力地欺压谢灼,也不过是想说服自己,谢灼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这样的仙根放在谢灼身上,也是浪费。
但他却亲眼目睹,谢灼在仙根半损的情形下,仍旧能晋升境界,他这些年来的修炼,都成瞭笑话。
陈绾气得发抖,做出来一个让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举动。
她扇瞭谢澜一巴掌。
“我辛苦教养你,就是让你来说这种话的吗?你怎麽能比不上他?!”
谢尧终于出声制止,及时阻止瞭这场闹剧:“够瞭!”
他转而面向谢尘宁,拱手道:“尘宁,此事皆系我治傢无方,无论如何,你尽可秉公处置,不必顾念太多。”
谢尘宁自然应下。
说完,谢尧便又看向瞭在旁的谢灼,他一向对谢灼横眉冷对,如今初次得知,自己以为的废物儿子原来背地裡是受瞭这样的委屈,便罕见地萌生瞭些许愧意,甚至不敢面对谢灼那双清亮的眼。
那会让他想起自己这些年裡对谢灼的亏欠和漠视。
接下来的场面毕竟过分血腥,谢灼也无心再看,直接踏出瞭门槛。
而谢尧全然是不假思索地追瞭上去,心裡好像憋瞭许多的话想说,然而谢灼应声回首时,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麽瞭。
谢灼等瞭几息,见谢尧支支吾吾,也没有憋出一个字来,便干脆利落地走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