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祺祺这么好啊。”谢执蓝垂眼,捏了一下他的脸颊,笑眯眯地说,“花哥哥的钱给哥哥买礼物。”
谢祈枝“嗯”了一声,假装听不出来哥哥话里的调侃意味,悄悄侧头往后看。
应淮不在刚刚站过的位置了,拎着史迪仔的腿往起居室的方向走,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的阴影里。
谢祈枝很轻地眨了下眼睛,从哥哥身上起来,问他:“你把李熠送回去了?”
谢执蓝点头:“嗯。”
“那结果出来,还能找得到他吗?”
“我留了他的号码。”谢执蓝说。
谢祈枝心想,那他也可以不接,就像拒绝我的好友申请一样。
谢执蓝看出他在想什么,说:“我找人查了李熠家的大概情况,妈妈是盲人,爸爸酗酒得了肝病,姐姐失踪一年,剩下他小小年纪就辍学,高中文凭都没拿到。他现在一个人要养活三个人,最缺的就是钱。”
谢祈枝问:“你砸他钱了?”
“算是吧,他骨头挺硬的,直接砸多半不会要。”谢执蓝说,“所以我跟他说,毕竟他很有可能是我亲弟弟,那我对他也是有扶养义务的,只要他肯配合,这段时间我会按照给你的标准给他生活费,打扰他多长时间就给多长时间。”
谢祈枝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安静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从昨晚到此刻,哥哥的反应都太理智太冷静了,一点也不像那些寻亲新闻里,亲人久别重逢抱头痛哭的样子。
哥哥冷静到近乎冷漠,仿佛根本不会为这持续十几年的寻找结束,掉一滴眼泪。
他不禁问:“哥哥,你不喜欢李熠吗?”
“不会啊,怎么这么问?”谢执蓝有些意外。
谢祈枝指出:“你见到他都不激动。”
“我激动不起来了,换爸妈来他们可能更激动一点。”谢执蓝笑了笑,轻声和他说,“祺祺,我已经帮他们做了太多事了,现在的感觉比起激动更像是想着终于快要结束了,可以松一口气了。”
谢祈枝坐起来,看着哥哥的眼睛,执着地问:“那你喜欢他吗?”
“真心话就是,我不知道。”谢执蓝靠在沙发上,理了理他耳畔柔软的发梢,慢慢地说,“他挺好的,虽然成长的环境很恶劣,但是坚毅、勇敢,不贪慕虚荣,也不畏强,除了爱骂人说脏话这点不太行,改改就好。从一个哥哥的角度,我会尽我所能帮他补全他错失的东西,给他扫除障碍,送他回到学校里,安安逸逸地继续念书,以后想做什么都随他心意。”
“不过,祺祺,我很难像对待你一样对他用心了,虽然这么说会显得很残忍,但是我不了解他,他也不了解我,他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已经长大了,不可能因为血缘关系的确定,就对我产生什么孺慕之情。”谢执蓝笑起来说,“他今天就挺不尊重我的。所以啊,我和他更像是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如何补偿他是爸妈的责任,我只能说,我会尽力平等地对待你和他,但是做不到更多了。”
“这些话我只对你说,不要告诉别人,还有就是,”谢执蓝温和地看着他,嘱咐道,“冬冬回来以后,不要公开和他起冲突,尽量私下解决,不然我会很为难,知道吗?”
谢祈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问道:“因为哥哥夹在中间会很难受,是吗?”
“你傻吗?”谢执蓝敲了一下他的额头,“因为太偏心你了我会挨骂。”
◇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日头往下坠,阳台的圆桌和地板都染上一层绯红。
风钻进客厅,把睡着的谢祈枝吹醒了。他从里面走出来,空气变凉了,额发被风掀开,白色发梢绒绒地扫过耳廓。
谢执蓝拿着水杯,转过身看他,扬了扬眉:“终于醒了?”
谢祈枝在圆桌旁坐下,对哥哥说:“你都不叫我。”
谢执蓝眉眼舒展,漂亮的琥珀色眼瞳弯出了笑弧:“你自己不是能醒,还要我叫?”
谢祈枝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他好希望哥哥能留下来,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但太阳要落了,他很快就要走了。
在他动身回仪州之前,有个问题憋在谢祈枝心里很久了,在应淮那里总是得不到答案,他想问一问哥哥。
“哥哥,”他叫谢执蓝一声,毫无铺垫地开口问,“你跟应淮哥哥怎么分的手?是不是因为你骗——”
“咳咳——”谢执蓝呛到了,掩唇咳嗽起来。
“哥哥你没事吧!”
在谢祈枝担忧的目光下,谢执蓝抬手示意自己没事。他把水杯放到圆桌上,哭笑不得地说:“没分手,分手的前提至少是谈了吧?我跟他谈过哪门子的恋爱?”
谢祈枝眨巴几下眼睛,灰蓝色的瞳孔仿佛写着“真的吗?”。
“谢祺祺,”谢执蓝看到他不信任的表情,忍不住问,“你都从哪听来的鬼话?以前听武小龙乱传的?不会还有应淮暗恋我,为了我单身七年吧?”
什么?他还暗恋哥哥七年?
谢祈枝震惊地问:“这个呢?是真的吗?”
谢执蓝:“……”
他没好气地说:“假的。”
谢祈枝观察哥哥脸上的表情,他在笑,又有些无奈,神情介于荒谬和好笑之间,好像他与应淮之间真的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这与谢祈枝的记忆是相悖的。
他回忆那个时候的应淮,回忆哥哥打给他的那通电话,还有那通电话的几周过后——瓢泼大雨洗刷着窗户,年幼的他隔着玻璃往下望,整个世界都是模糊的。直到应淮闯入庭院的那一刻,他刚看清是谁,另一个人冒雨跑出去,抱住了应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