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心大,刚闹完大水没多久就唱戏。毕竟才二十几岁,少年心性,对新奇的东西总是好奇,反正就在这条道上,眼下又找不到蛮蛮,他转头看了眼兰槐,眼巴巴的。
兰槐垂眸,抬脚拐进了戏园。
虽是戏园,可戏台上人的打扮并不是唱戏的模样。
不是戏子,而是士兵打扮。戏台上排了两列浓妆艳抹的士兵,头戴战盔,腰间束了一面厚厚的褐色战裙,战裙上绑了一圈褐色的绳子,绳子缚着一个腰宽的小鼓。
两列士兵手持鼓槌,扎马步一下又一下地敲在鼓面上,边敲边仰天大笑。配上那张红不红白不白的妆容,呃,有点像吊死鬼在鬼哭狼嚎。
戏台角落一女人掐着按嗓子唱得正欢,“笑那开国先帝,号千功伟业,心却毒辣咿呀咿呀,杀子弑父,可恨可恨吶————”
都说艺术来源于生活,寻常百姓断然不敢在唱词里胡乱冒犯先帝,想来这位先帝真的是个暴君,否则此刻唱戏这帮人怕是早就被抓起来砍了。
跑堂的小二过来给他们二人倒了一杯茶,随风兴奋接过一饮而尽,这可是他来到这里后喝到的第一杯水!
甜,真甜!随风情不自禁闭眼回味唇齿间残余的茶香。
认真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喝什么佳酿,小二也看乐了,道:“客官是外地人吧。”
随风点头,小二便笑了,道:“那小的可得给您好好介绍,丰都可是中信国最富有的地儿。”
哎哟,这是碰上本地人热情推销旅游景点了。
“就您看见的这个,叫挎鼓子,是我们这儿的老风俗了,以前是军队打了胜仗庆贺的舞蹈,现在成了骂人的表演,看谁不爽了,花点钱就能买他们在上面唱一天。”
“为何会如此?”问话的是兰槐。
随风也疑惑,从前做庆贺之用,没道理突然变了性质。
“因为这挎鼓子是开国先帝祖明世创作的呀,那可是个真暴君,就是他害得我们最近连连打仗,洪灾泛滥!”
祖明世,不就是刚才街头妇人骂的那人?
知道洪灾真相的随风只能淡定喝茶,再是暴君也不能什么锅都扣人头上吧,而且还是个死人。
“您别不信啊,我跟您说,祖明世活着的时候弑父,登基后四处征战,又因为长子违逆他下旨赐死长子,临死之前还不要脸地让后代给他造铜人,就为了到地府后还有兵可用。”
小二越说越来劲,眉飞色舞又说了一大堆。
中信国原先是个小国,由于地处四荒中心,享尽了地理优势,发展尚可,只是各藩国之间战乱不断,中信国发展便因此受限。
后来出了个叫祖明世的大公子,这位大公子从小好战嗜杀,先杀了自己父亲,又领着军队四处打仗横扫十国,统一十国后自诩功过千秋万代自封皇帝,如果到此停歇那就姑且算是流芳百世的明君。
没想到这祖明世贪心不足,又领着军队征战北方藩国,死伤无数。
后来祖明世不打仗了,他追求长生不老,贬谪长子到边关,还因为有人犯了他求长生的忌讳,灭了人家九族,顺便把从边关寄书信来骂自己的长子也杀了。
所谓祸害遗千年,长子死当天,祖明世病入膏肓驾崩了,死之前还留了一道圣旨,要求他即将继任的儿子在他走后铸三万个铜人,就在半月前,三万个铜人总算铸完下葬皇陵,好巧不巧,下葬当天丰都开始发大水,百姓生活颇受影响。
民怨滔天,继位的儿子对他爹的怨气也很大,渐渐便默许了民间辱骂他爹,尤其这段时间闹水灾,批评他爹的人更多,都说怪祖明世修铜人,妄图在地府有阴兵,天神震怒,报应这才施加到了百姓身上。
“小二,加盘花糕!”
“哎!好嘞!”小二赶紧将隔壁桌的茶水和糕点放好,回来赔笑道:“二位客官慢用,小的先去了。”
部分情节有点离谱,但随风总觉这故事有点耳熟,但不得头绪,一时间脑子堵塞,想不起来。
“仙人,您觉得祖明世是暴君吗?”这祖明世的故事怎么听都有股子穷兵黩武的味道。
“我不是仙人,是凡人。”兰槐纠正道。
随风惊讶,“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说!”他都叫了不知道多少声仙人了。
“我嫌麻烦。”
“那你现在不嫌麻烦了?”
兰槐喝茶,道:“在人界,神地位崇高,我不想被人跪拜。”
随风咬了口花糕,噎了一下,都是凡人,为什么兰槐会法术?
哦,兰槐背后有三界最牛的大佬天道罩着。
男频文大男主啊……
“是与不是与我无关,我只负责抓到蛮蛮。”
-
难得来到人群密集的地方,兰槐四处感应异兽,随风就负责熟悉人文地貌,这家商铺看看,那家商铺逛逛。
小白也是第一次来人界,躲在他怀里小声问道:“风风,人界的东西好不好吃啊?”
“我只知道我们那里的东西很好吃,这里我不清楚。”刚才戏园里吃的花糕太甜腻,他吃不惯。
“兰美人很久没来人界了,肯定也很想念这里的食物,但他面皮薄,你拉他去吃点儿,他很可怜的。”
这委屈的小语气,要是小白此刻有表情,一定是满眉愁绪。
随风视线前移,望着不远处人的背影,叹息一声,“是挺可怜,待在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守着封印几百年肯定无聊死了。”
“不不不,西荒有鸟拉屎的哦。”
随风:………这只是个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