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华道:“娘,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整治宋梨花,可是眼下是要先替我出了这口恶气。”
林春乔并不说话,而是端过一盏茶来,将茶杯盖提在手里,慢慢地在茶杯口上摩挲,滚烫的茶水冒着氤氲的热气,将她的脸笼罩其中,神情模糊不清。
“苏扶摇比她娘可有心计得多。你今天的事办的莽撞了,这种事情理该让心腹去办,陌生人怎么可能靠得住。如今李重茂和李坏水都成了人证,苏扶摇若是想整治你,只消到你爹面前去告一状,你的下场会怎么样,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苏雪华这才想到她的把柄被苏扶摇握在手里,竟有如此隐患,想来也的确,苏扶摇不是善茬,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放过她。
“那娘,我现在该怎么办?”
“这事儿你不用管了,我自会处置妥当。”
苏雪华松了一口气。
既然母亲说不用她管,那就是会帮她把后患都解除掉,不必她费心了。
林春乔却对她这松一口气的举动有点感慨,沉吟了一下,淡淡说道:“打今儿起,你跟着我处理家务。”
雪华疑惑道:“为什么?”
林春乔放下了茶杯,第一次对她出现了严肃的表情。
“你也不小了,该嫁人了。你要嫁的男人,非富即贵,必定是高门大户。若你还是这般莽撞,不知轻重,怎么还能当好主母?所以从今天起,你就跟着我,我会一样一样细细地教你。”
雪华打心里不愿意接触那些繁杂的事务,一想到要将那么多的下人,一个一个都记清楚,还要晓得谁会干什么,谁能干什么,谁跟谁是什么关系,她就头大。
“可是娘,我跟云公子,还没到那地步呢……”她有些踌躇。
林春乔侧目道:“什么云公子,谁说你要嫁给他了”
“娘你说什么,你不是一直支持我嫁入云家?”雪华愣了。
林春乔哂笑:“那是从前,现在可不一样了。”
“现在?”
林春乔低头摸了摸手指上的戒指,道:“现在,靖国侯府的两位公子来了,云子岚再有钱,不过是一介商人,哪里比得上皇亲国戚。”
皇亲国戚——林春乔那骄傲崇敬的口吻,让雪华立刻想起了二公子慕扬。
英俊、潇洒,又懂得哄女孩子欢心,那样锦衣玉食的贵公子,那样通身的皇家气派,跟他相比,就连秀竹一般俊美的云子岚,似乎也黯淡了光芒。
林春乔说着话,眼睛却一直注意着雪华,瞧见她眼里神采的变化,和脸上自然浮现的憧憬,就知道自己女儿的心意已经用不着她去改变了。
她林春乔的女儿,自然要嫁人上人。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替我更衣”
林春乔呵斥丫鬟的声音,让苏雪华回过神来。
她这才注意到,母亲其实是在准备换衣裳的。
“慕容慕扬两位公子,虽说是到军中历练,可是咱们府里头也得准备他们的住处。我跟你爹已经商量过了,就在沁芳闸边上,观鱼水榭东边儿不是有两处屋子么,就将那两处安排给两位公子,供他们起居作息。”
一面指使丫鬟们替自己更衣改妆,林春乔一面就跟苏雪华说道。
她说的那两处屋子,雪华自然是知道的。
观鱼水榭东边,有道粉皮墙,将后宅的整个园子隔成了两处,她们这些内眷们住的地方已经占了园子最大的一部分,另外那部分面积要小得多,若是为了两边区分,大面积的叫西园,小面积的就叫东园。
东园比西园自然小很多,只有两处屋子,一处东风阁,一处落日阁,都是通透的大三间屋子。
由于有那一道粉皮墙的阻隔,东园和西园只有一道月亮门可以通行,西园可以通过沁芳闸到前院,东园另有一道门,跟沁芳闸相距数十丈,也可以通到前院。
只要关了中间的月亮门,东园就成了单独的居所,倒是很适合慕容和慕扬兄弟俩使用,也不会让内眷们有所不便。
“那这样说,就是慕容慕扬他们都会住在咱们家了?”雪华喜形于色。
林春乔转身看了她一眼。
她立刻又想起那喜怒不形于色的警告来,忙收敛了表情。
“他们兄弟虽然有大半时间会住在军中,但总有一些日子是要回府居住的。近水楼台先得月,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雪华点头道:“娘,你放心,我明白的。”
她毕竟也是桐城上流数得着的名媛,只有在面对苏扶摇的时候,才会失去理智。别忘了,这桐城的年轻贵族子弟里头,可有不少她的爱慕者。
她相信,只要肯用心,她想要得到的男人,一定能够得到。
“你也赶紧过来补补妆,等会儿你爹就要宴请两位公子了,你可得给我争气”
林春乔拉过雪华,将她按在椅子上,从丫鬟手里拿过眉笔,亲自为她打扮起来。
全将军府都热闹起来了。
所有人都知道,靖国侯府的两位公子,将会在府里住上很长一段时间,这是将军府的光荣,也是府中每一个人的光荣。
虽然东园的两处屋子早已经收拾妥当,但供慕容和慕扬使唤的下人,却还得临时分派。
而中午,苏北岳要给慕容和慕扬接风洗尘,大厨房上自然就忙成了一锅粥。
好在这些事情,林春乔都已经事先做了安排,倒是忙而不乱,井然有序。
宴席安排在花厅,除苏北岳这个主人和慕容、慕扬两位贵客之外,四位夫人和两位小姐都出席,只有苏青宁,因为身上的伤势还没有好利索,还在听涛阁里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