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世google,自动驾驶cv组(计算机视觉),她博士毕业走个流程就可以直接入职,职位是高级算法工程师。
这个职位,她从没在领英和官网上看到过。和好房子从来不在市面上流通是一个道理。
这个岗位和自己的专业并不对口。她做的方向是无人机固定翼总体设计和控制,传统工科。ai这两年火得一塌糊涂,稍微有些风吹草动,不管哪个行业都要蹭一把发篇论文,偏偏她不合潮流地极其抵触。
profhuang为这事还找过她好几次,不过没用,她说什么也不愿套个模型随便水篇论文交上去,那跟拉屎有什么区别。
当然,话是这么说,如果走正常的招聘流程,她也不觉得自己能被录用。几万名精英竞争的岗位,光面试就要十几轮。
哎
后脑勺抵着凹凸不平的墙壁上,她搓搓冻得有些发凉的指尖,交叉着夹在腋下。
视线穿过一层薄如细纱的雾气,向远处的夜空望去。她从没见过这么黑的天,黑得纯粹,像是被打翻的砚台,泼了她满眼的浓墨。
秋风乍起,又带走一声长叹。
oar挑这个时候告诉她,原因她心知肚明。
竟有些好笑,她没想到自己这么值钱,能换一份年薪两百万的工作。
心里燥得难受,一边咳嗽,一边却忍不住又摸出一根烟。
看别人走后门难受,轮到自己能走后门了才知道是真的爽。她有自信,她的能力无论是动手能力,创新能力还是代码能力,她不比任何人差,她只是需要一个机会。
17岁的她果断地拒绝了港大几十万的奖学金,25岁的她却很难拒绝这份工作。
仝海波这些年肺出了毛病,一会儿说是结核,一会儿说是炎症,拖拖拉拉的怎么也治不好。
一盒药,24片,一万块钱,只够吃四天。
农村医保最多只能报销一半,加上其他费用,剩下的一半每年算下来还要二十多万。
博士一年工资堪堪五十万,苏黎世物价太高,除去仝海波,房租,保险,到手也就剩十万。
不知不觉就出了神,直到指尖传来灼烧的痛感,仝姝低呼一声,烟蒂掉在地上。她吃痛地皱起眉,转身去旁边的罗森买了听冰可乐。
手指放在易拉罐底部冰敷了几分钟,她打开喝了一口,下肚的瞬间,五脏六腑仿佛都一下子结了霜,她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十七岁的最后一天,也是个秋末。但北京要比q市冷得多。
她在宿舍吃了桶泡面就匆匆去罗森上晚班。清晨下班前,从临期打折区买了一个掌心大的小蛋糕。熬了一整晚实在太饿,她坐在地铁站门口,就着冷风,囫囵将蛋糕塞进嘴里。
一盏盏暖黄色的灯在地铁站周围的小区依次点亮。短短几分钟,万家灯火将她一个人围了起来。她抬头望了一圈,身上依旧是冷的,眼眶却被那些玻璃窗后面的灯光刺得发烫。
成年的第一天,她的生日愿望,是在三十岁之前买套房子。
她并非什么什么道德感高的好人,读本科的时候,她技术过硬,背地里也没少参与那些不干净的灰色产业,可那个时候她很清楚,自己只是为了钱。她实在过够了拮据的日子,只想给自己多攒一些生活费。
钱攒够了,那些脏活她也就立刻不干了。
轻易的放弃了几年的坚持,做了一个看起来更“聪明”的选择。然而比起一份选择工作,更令她惶恐的是,她发现她对自己的了解还远远不够多。
她的这艘船上只有她这一个船长,没有人帮她掌舵,失去了对自己的了解和掌控就如同磁罗盘在茫茫大海上失了灵,哪怕一时捡到了宝藏也会因为偏航不知不觉走入风暴,最终一无所有。
她开始看不清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失去了对自己的掌控,这才是最致命的。
边往回走着,她又仰头喝了一口,还听见了可乐罐里微弱电流般的滋滋声。
像是过往二十余年的经历,在这一个时刻齐齐发出回响,她无法忽略地,也听见了心底细小的杂音。
chapter21
舞台太热,下场的时候万里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一会儿还有afterparty,他有点洁癖,趁这个时间回后台换了个衣服。
刚套上短袖,忽然有人敲门。
“进。”
他以为是乐队的其他人,没想到是谢舒昂呲着个牙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人。
“嘿嘿,是我。”谢舒昂一拍万里肩膀,“哥们儿厉害啊,那个riff,带劲。”他吹了声口哨,虚空做了一个吉他扫弦的姿势。
万里手上继续迭着换下来衣服,没理他。谢舒昂也知道自己这事干得不地道,干笑着,接着说道,“那个啥,我和宇安他们说过了,休息室征用一会儿。”
秦宇安,烫着美式小卷,刚才在台上话最多的那位。也是etfall的主唱,几人原本就是朋友。
谢婉意笑盈盈地拿着花从后面冒出来,又往前站了一步。
谢舒昂的视线四处飘乎,不敢再去看万里的眼神,只在心里不停念叨:好兄弟,可别怪我,我尽力了。
今天的演出他没有和谢婉意提过,不知道谢婉意怎么找过来的,毕竟是亲妹,来都来了,总不能晾着不管。
“那你们聊,我在外面等着。”扔下这句话,飞也似得逃了。
“坐吧。”
万里朝沙发处抬了抬下巴。他收拾好东西,走到门口,将房间的门打开。
“这是给你的,演出很精彩。”谢婉意微红着脸,抬头看他,欲盖弥彰地急忙补充一句,“花店只有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