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电话和住址,请你一定要来找我。”
下飞机前,旁边一直很安静的女乘客突然递来一张纸条,唐千声一愣,随后不自觉地苦笑,礼貌接过。这几年因着业务,唐千声经常在世界各国飞来飞去,碰到的搭讪多了,也慢慢习惯了。走出机场,她顺手将手里的纸条和几张名片揉成一团扔进垃圾箱。
从地球另一端飞回来,哪怕乘坐的是最早的航班,到y市的时候也很晚了。天空零零散散的飘着小雪,唐千声拉着行李箱拉杆的手用了几分力,垂眸看着手机屏幕上那行字,许久,才缓缓地眨了眨眼睛。
【容鸢订婚了。】
刻意遗忘的名字被好友提及,黎姿之前发的短信只有寥寥几字,却叫唐千声浑身冰冷。
容鸢订婚了。
“千声,你要是丢下我……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清浅娇软的声音猝然响在耳畔,唐千声恍惚想起容鸢说这话的场景:
那时她们吵架,容鸢很生气地冲出家门,唐千声找不到人也打不通电话,整个人又急又恼,顶着十二月的风雪一路拉着人问。结果谁知道容鸢跑到黎姿家去了。唐千声压抑着怒气把人领回去,还没来得及发火,容鸢红着眼睛凑过来环住她的腰,黏糊糊地道歉。她气狠了不搭话,容鸢踮起脚凑上来吻她冻红了的耳尖,一下又一下地啄吻着,又扒她的衣服……湿润的气息沿着越发红艳的耳根一路向下,然后oga伸手摸向她的后颈,别有用心地挠挠那里紧贴着的抑制贴。
做完后容鸢窝在唐千声怀里漫不经心地勾玩着她的发尾,眼尾还洇着一抹红,又是仰着头亲吻她的唇角,一遍遍地确认唐千声爱不爱她……
明明是大自己两岁的年上姐姐,明明是外人眼中生人勿进、冷淡疏离的高岭之花,容鸢在她面前,却总是一副软糯痴缠的模样。
那时唐千声将怀里的oga揽紧,怜惜地吻着她薄红的眼尾,承诺着不会离开、不会分手。
可后来呢?
后来那位优雅从容的贵妇人,用着和容鸢一模一样的眼睛望着她,温柔而冷静地陈列出一条条她们并不合适的理由。
“千声你真的认为你和鸢鸢能长久地在一起吗?”
“阿姨,我……”
“鸢鸢真的很喜欢你呢。千声你知道吗?鸢鸢她从小就懂事,也很听话,可为了你,她第一次和她爸爸吵架,也第一次这幺久都不回家。”
“……”
贵妇人啜了口咖啡,又笑着看向她,眼角上挑,很温和,只是说出的话明显尖锐了许多:
“鸢鸢是我们容家的孩子,她性子傲,也倔,不撞得头破血流是不会回头的。”
“千声你很优秀,阿姨也很喜欢你。可是千声,你们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鸢鸢她娇气、执拗,很真诚,这是我、她爸爸、容家给她的底气。千声你能给她同样的底气吗?”
“你们口中的爱,能抵抗过柴米油盐的琐碎吗?”
“千声,你真的舍得鸢鸢那双本该弹钢琴的手去洗餐盘吗?”
……
“你忍心吗?”
那一声声质问一针见血,要唐千声擡不起头来。
唐千声只是万千爱慕着容鸢的追求者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她暗恋容鸢,却自知配不上她,所以从来都是远远地关注着。
可上天垂怜,她们相识、相知,最后容鸢成了她心尖上的爱人。
但在和容鸢在一起的时候唐千声就知道:她的爱人是被家族千娇百宠着长大的大小姐,她娇气、明媚、热忱……种种美好的品质在她身上汇聚着,唐千声有多深爱这样的容鸢,就有多自卑。
她以为自己能努力追赶上容鸢的步伐,可最后却悲哀发现自己像是个小丑,滑稽又可笑。
【听说是个很不错的男a,追了容鸢很久,很温和很绅士,对她很好。】
长长的睫毛轻动,像是翩飞的蝶翼。唐千声倏地抿紧了唇,摁灭了手机,唇角小幅度扯了扯,很快又隐没下去。
那就好。
夜间都市亮着各色霓虹,唐千声望着远方,黝黑的瞳里流转着五彩灯色。她就站在那里无声凝望了许久,最后才收回了视线。
她该去酒店了。
街道熙熙攘攘,唐千声沿着人行道安静走着。前方路口正是红灯,她停下脚步看着行驶而过的车辆,思绪又飘远。再回神过来时早已是绿灯,唐千声擡眸一看,整个人却是怔住了。
隔着飘飞的雪,容鸢撑着把伞站在对面的路口。驼色大衣被脱下轻搭在手肘,纯白色的针织毛衣、优雅的一字裙衬得她身姿窈窕娉婷。她波浪似的秀发披散在肩头,一张白皙的脸小小的。
她们安静对望着,然后,容鸢挺直了脊背,姿态优雅地朝她走来。
高跟鞋踩在柏油路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由远及近,一声声敲进唐千声的心里。她忽然紧张起来,瞧着那道越来越近的身影,无意识攥紧了拉杆。
“什幺时候回来的?”容鸢在她前面几步停下来,不远不近,耳垂上缀着漂亮的粉钻。她挑了一眼唐千声,涂着复古玫瑰色号的唇微微勾着,似笑非笑。
“……”
她没回答,容鸢不以为意地笑笑:“喝酒幺?我请客。”
容鸢带她来的是一家清吧,唐千声有些拘谨地坐着,眼神不自觉落在吧台上点酒的oga身上。
三年不见,容鸢出落得更加动人,却也更冷了……她怔怔地望着,目光中是深深的眷恋和愧疚。一直背对着她的容鸢突然转身,视线正巧相对,唐千声来不及掩饰,只得慌乱地别开眼睛。
所幸容鸢似乎并不在意她的窘迫。
oga十指纤纤,端着杯莫吉托递到她桌前。
“……”
碎冰块、薄荷叶、柠檬片……怎幺看也不是适合眼下寒冬季节的饮品,唐千声无言望着那酒半晌,悄悄瞥了一眼容鸢。
“怎幺不喝?”
唐千声还能说什幺,端过酒杯浅浅抿了一口。酸甜冰凉的滋味直冲大脑,她不适地皱眉。
“被调回来了?”alpha的动作并没有逃过容鸢的眼睛,唇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她垂眸搅着手里的热摩卡,语气熟稔又平淡,“什幺时候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