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回衙门。”李隆基无情下了命令。
衙役上前将妙妙押走,李隆基叫住了慕容毅。
“少卿还有何吩咐?”
“蓬莱阁中,但凡身上有红色花朵印记的人,全部收押回去,分开关押。”
“是。”
李隆基瞥了眼内庭,淡淡道:“底下的人也一并放了。”
震慑的目的已经达到,留着这帮宾客也没什么作用了。
半个时辰后,京都司刑寺少卿亲自到沙州协助调查元宅凶案,公开围捕蓬莱阁妙娘子,威胁并伤害曹记布行东家的事就传遍了沙州城的每个角落。百姓议论声空前高涨,世家富户则关门骂狗,有气不敢发。
近午时,李思贞把李隆基请到衙署吃饭。
他人刚踏进院子,李思贞就提着袍子疾步上前。
“少卿受惊了!是李某失职,竟让少卿在沙州两次遇险,委实有罪!”李思贞双眉紧蹙,双颊冷峻,眼睑下方因陪着李隆基挑灯查线索,显现出黑灰色的疲态,鬓边的几根银丝也更加显眼了。
李隆基负手在背后,面色不太爽利:“刺史的眼睛该补补,好叫看得更清楚沙州这片沙海的下面,究竟潜伏着什么妖魔。”
李思贞深吸一口气,端正施了一礼:“少卿教训的是。”他抬眼看了一眼李隆基,后者脸色似有缓和迹象,随即道,“饭食已准备好,少卿请上座。”
落座下来,李思贞先自罚一杯:“感谢少卿未将此事传回洛阳,在下这个芝麻官位才得以保全。只是。。。”他顿了顿,道,“只是少卿昨夜公开司刑寺身份,恐不太妙。这件事由李某出面压制即可,少卿何故。。。?”
“你是怕我公开身份召来更多暗杀?”李隆基淡淡道。
李思贞点头:“沙州不比中原,地处玉门关外荒漠,商贾多利益多,利益往来多了,就总有些不怕死的提着头踩在悬崖边行走。司刑寺掌刑法诏狱,正是这些人的克星。”
“无妨。”
李思贞叹了口气:“后生可畏。少卿有这份胆识,李某钦佩。参与围杀的歹徒我查实了,确为北庭府逃逸兵,但沙州隶属凉州都督府管辖,我不便直接插手,此事是否上报凉州郭都督处?”
“不可。”李隆基道。
李思贞面色微变,转瞬即逝:“少卿有何顾虑?”
李隆基道:“凌某一介刑狱官,管不到军府的事。何况陛下要案还未查清,不能让陛下染疾的事暴露,否则不只是你,即便我,脑袋也不保。”
“是在下思虑不周了。”李思贞神情有一瞬间的失望,随即恢复肃色,“那个胡人女子用的□□,我已经派人清点了府库,府库没有丢失任何武备,应该是她自己私造的武器。至于这帮雇佣兵的上线,衙门现在还没有头绪。”
“私造弩,呵。”李隆基嗤笑一声,“刺史管辖的沙州,果然人才辈出。”
这话噎得李思贞面如黑炭。
“官府通缉令白天张贴出来,晚上就有人刺杀朝廷官员。幕后凶手本事颇大,连州府衙门都不放在眼里。”李隆基道。
李思贞目光伏低:“衙门失职,是李某的过错。只是此番少卿公开身份,以自己为饵,这步棋下得实在太险了。少卿如有闪失,我如何跟恩师交待。”
李隆基道:“眼下线索全无,不搅出点动静来,怎么引大蛇出洞。”
话音刚落,一名衙役就疾步进来禀报:“城门处查封了一批货物,疑似大批金器走私。”
李隆基微微一笑:“这不就有动静了么。”
“走!”李思贞立马站起身来,顾不得吃一口饼,急匆匆往现场赶。
妙手生花(四)
银针过火后,分置列缺穴、委中穴,又在针头插入艾团小心点燃,气氲随热感传入身体,将疲惫驱退。白烟袅袅散开有些呛人,小娘子梳着双环髻,穿着桃红色半臂窄袖襦裙,双手托腮在塌边静静看着,一动不动。
“静娘,离远点。。。”元白嘴上嘱咐,眼睛却不离银针半分。
“元郎中,这烟真的有效么?阿娘,你可有舒缓?”静娘眨着圆圆的眼睛,声音软糯可人。
“有劳元郎中特意过来帮我看病,这几日府上变故,元郎中节哀。你放心,我与刺史一定追查到底,还元家一个公道。”昨天刚出牢狱,今天林晚照就把元白叫进刺史府来,护人的心思一目了然。
“多谢夫人关心,在下何德何能。”元白知道林晚照有意护他,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凌少卿没有为难你吧?”林晚照一脸心疼上下端详,牢狱的手段她是知道的,眼前这个白嫩嫩的温柔郎君要是被一套器具折磨下来,那简直叫人心疼。
“凌少卿。。。姓凌么。”元白兀自呢喃。
“可不是么,当今吏部侍郎的公子,官威大着呢,你在他手下安全放出来,倒是奇怪,可能你运气好吧。今晨布行的曹大运气就不那么好了,听说在蓬莱阁被弩箭刺穿了脚趾,你说他惹那帮人做什么,缺心眼儿吧。”林晚照叹息。
元白忍不住嘴角上扬。他手上动作细致,艾炙热气浸入穴位,把淤积的阴寒散去,连日疲劳舒缓不少。林晚照舒服得打了个哈欠。
“昨日鸡鸣寺布施人手不够,我就带了婢女前去帮忙。话说这布施的活还真不是一般娘子能做的,我这把老骨头都要散架了。”
林晚照自出生就带着心疾,药石无医只能自行安养。她幼时随父亲官迁洛阳,年轻时又跟随刺史辗转沙州,舟车劳顿好几次险些丧命。好在几年前遇到元郎中,用珍贵药材给她慢慢调养着,已经许久不发病了。她家大娘婉姝,从小锻炼体魄倒是无碍,只是小娘子婉静随了她,天生精气不足,是以元白给她配了个山参香囊时时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