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最可怕的就是习惯,田恬虽然一直不接受,却已经不排斥他的接近了。
高原这些天一直在城里跑伤员的事,要不是秋粮上缴,他可能还要一阵子才能回村子。
今年全国遭灾减产,家家的日子都不好过,都眼巴巴的盼着秋收的粮食下锅呢。这个时候想把粮食运走,辛辛苦苦忙半年,到头来自己还要饿肚子,上面特别怕村民们会有情绪。
村子里的这些干部领导,高原属于实干派的,支书特别依仗他,有什么事都爱找他商议。当初他两眼一抹黑被派到这个村子干革、命,虽说他是组织上下派来的领导,但村里的人封闭惯了,总是下意识的排外。高原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年轻同志,事实也证明他的眼光不错,高原各方面都非常有能力也能帮到他。
面对支书提出的又想村民满意,又想在上面立功的要求,高原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这个支书肚子大心大,唯独头脑不大,成天除了想美事儿就是那档子事儿。
开了小半天儿的会,总算是有点头绪了,散会后他就赶紧去找田恬了。几天没见到他的小姑娘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照顾好自己,就她那吃shi都赶不上热乎气儿的慢性子,没有自己时不时的投喂,八成又得饿瘦了。所以说资本主义要不得呢,都啥年代了还端着大小姐的清高,大锅饭不用抢的,汤都捞不着喝。
不出所料,再看到田恬就是瘦的尖嘴猴腮,一副难民的模样。如果田恬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绝对会喷他一脸,这尖下颌,这大眼睛,这小细腰,放以后多少女人得愿意花大把金钱去追逐的。虽然现在饿的有点难受,但是每次照镜子的时候都是满满的安慰啊!
不过她也发现了,自己就是个易上脸的人,吃饭也是先胖脸,害羞也是脸先红。其实并没有多瘦,但是少吃两顿,好像脸颊就会瘦下去一层水膘儿。
高原先把信件给她,按说她这样下乡接受再教育的黑五类,信件什么的都要接受检查。但朝中有人好办事,只要是高原经手的,都是不做检查直接给她的。之后又给她一个油纸包,里面是肉包子,上次也是在这个地点给过她一回,但是最后的结果是喂了狗了。
“纯肉的大包子,快吃吧,香着呢。”
田恬听到包子俩字,眼睛都蓝了,都没顾得上接信,先拆开油纸包在大白面包子上狠狠的咬了一口,完全没有上次高傲的不屑一顾的样子。
高原笑着看着她的吃相,温柔的嘱咐她说:“吃慢点,别噎着了。”
所以说他爱戴新国家拥护新政权呢,如果没有这样的时世,他哪里有机会能网住这样一个傲娇的大小姐。
“你这回的信地址好像有点不一样,不过都是你家那个城市发出来的。”高原说道。
田恬吃了一口包子,半眯眼陶醉的品尝着这种能让她落泪的味道,这绝对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食物了,没有之一!她相信不管以后时间过去多久,她都不会忘记这种味道和这种感觉。
听了他的话,田恬又咬了两口包子后,才接过信封看了看,落款上真的不是她家的地址。印象里,在她们家被打成走资派后,所有的亲朋好友就都已经跟田家划清界限、一刀两断了。现在的人所追求的都是极端主义,要么就是纯洁的白璧无瑕的好同志,要么就是卑污的人民所不容的反动派。
凡是被规划到第二类的人,大家就跟躲瘟疫一样,不止躲的远远儿的,还要鄙视你。
信是从老家寄来的,那只能是以前认识的人,所以田恬特别纳闷的拆开了信,看完后才恍然明了写信的人。
来信的第一行要写上红小书里的一段摘要,之后也不能按常规写什么亲爱的同志,如果和她表现的关系太过亲密,被检查到的话,会被划为阶级同类的。
之后就是正题,先是批评她,上面写道,你是人民的敌人,要好好改造自己,争取早日回到人民中来,到时你还会是我们的好同志。
虽然田恬心里知道这是现在写信的常规写法,但就是看的很不爽,这样添堵一样的关心,压根就不如别来信了。
信是田正来的,意思就是他现在做了时报的记者,因为北大荒兵团传来丰收的喜讯,此事中央非常重视,特意派了参观团,他是随队来做采访的,顺便看看她。
对于这个她刚来时给过她帮助,记忆里又很温馨甜蜜两小无猜的田正,田恬是对他是报有一定的好感的。
“呀!是小正哥要来了呢!”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田恬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高原一直自认为他是现在女权人士口中,那种尊重女性,不大男子□□主义的那种人。可听她叫的这么近乎,不知为啥,这心里就是忍不住泛酸。他不承认自己是霸道,也就是有那么点小心眼儿罢了,毕竟这是自己认定的人了,凭什么管别的男人叫的那么亲近。
趁着她在那专心的啃包子,高原不着很的套了几句话,也初步了解到这个田正到底是什么人。青梅竹马不说,还绝对的对这丫头有点意思,不然在那么谁会再那么危机的时候,冒险去通风报信。
当田恬把第二个包子已经咬的差不多的的时候,才突然发觉,自己这个样子貌似是在吃独食。现在这个形势,弄口吃的都不容易,两个纯肉馅的大包子,她可不相信是高原吃够了给她剩下的。
“高大哥!包子被我快吃完了…对不起!”田恬愧疚的把所剩不多的包子双手捧到他面前,虽然是她的狗剩,可在食物短缺的现在,这半个肉包子,不管从谁嘴里抠出来的,都是好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