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向音桓招呼着,嘴上做出了个“嗨”的口型。
落座后,音桓并没有看向杜云柯,只见她慢悠悠的打开菜单挑选了几样甜品。
而这也是为了稍稍平复心中的忐忑。
“好的,我这边复述下菜单,您看是否正确,一杯深烘巴布亚新几内亚咖啡,一份熔岩巧克力蛋糕和一份紫罗兰圣多诺泡芙。”
“嗯,可以。”
“好的,这边稍后为您送上甜点。”说完,店员微笑着走开了。
“一杯咖啡就够了吗?”
“嗯。”少年的面前,是半杯还在氤氲着热气的咖啡。
“你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对甜品没什么兴趣。”
“你不也和以前一样喜欢甜点吗?”
“生活要是没点儿甜味调剂一下,那可太难以下咽了,”似是嘲弄地感慨了一句,随后音桓十分真诚的望向对面少年的眼睛,“那天的礼物我收到了,我很喜欢,谢谢。”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更何况你本就比我更需要它,”少年的声音如云朵般轻柔,眼角眉梢间都噙满温和的笑意,“你扮演的茱莉叶,很棒。”
“是吗,谢谢,”音桓侧过头,双眸微眯着透过玻璃看向楼下川流不息的车辆,“这个世界,也就只有你,知道我这份无法言明的心思了,于这里,我始终是个外乡人,每一天我都在数着,数着我回去的日子。”
“已经定好时间了?”
“是啊,很早之前就已经定下来了,毕竟我有我的归处。”
“你应该还没有和你的父母提起回去的事吧。”
“嗯,我打算提前几个月再告诉他们,好在我是一个中日混血的家庭,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去,倒是你,没有这些无端的烦恼。”
杜云柯点点头,笑了一下:“是啊,就这一点来看,我确实是幸运了一点。”
想起先前学园祭时看到音桓锁骨上斜条状的凹痕,杜云柯问:“你是又学了别的乐器吗?”
女孩儿单手支着下巴:“啊,小提琴,很意外吧。”
“嗯。”
两个人随意聊着天,似乎只是单纯的出来叙叙旧。
而音桓点的甜品也在他们两个说话间很快被摆上桌子。
女孩儿抿了一小口深烘的巴布亚新几内亚咖啡,入口稍微有些酸,不过很快就被一丝丝烤焙味覆盖,但不会用力过猛,而是如一股细流般默默沁入,作为主调的茶感,回味的香气中有含蓄的甜感,稍显些许晦涩,散去后有股苦苦的烟味,将一切清零。
“今天约我出来,应该不只是和我坐在这里闲聊吧。”
注视着女孩儿那双如同琥珀一般的眼睛,少年忍不住轻声叹了口气:“那日你说的,我想了很久。”
端详着对面的少年,音桓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咬了一口泡芙,紫罗兰味的甜奶油加入了黑加仑酱,酸甜均衡,顶层的紫罗兰糖片散发着花香,风味细致的同时又极富层次。
“我们、可以重新做朋友吗?”
他的神情无比认真,然而所有的情绪,都藏在他的眼底里,深邃的让音桓看不透,连带着口中的泡芙都有些发酸。
奇怪,怎么一点也不甜了?
“当年和你提出分手后,我单方面选择与你断了联系,那个时候,我坚信时间的力量,坚信许多事会因为时间被渐渐淡忘……”
少女单手托腮,视线落在杯中的棕色液体上,三根手指捏着搅拌勺慢悠悠的在杯中打着圈:“说起来,那时周围的人都觉得我们青梅竹马,是天生一对,以至于连我都要信了。”
“我还记得,大一初雪那日你婉拒了我,却在大三的蝉鸣里,主动开口选择和我在一起,那时,我真的很高兴。”
音桓用勺子轻轻挖开熔岩巧克力蛋糕略扎实的外层,热而略酸的热巧克力浓浆顺势缓缓流出:“你说,如果那个夏天我没有开口,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不会,”少年面上带笑,语气却是不容置疑,“自始至终,我所求的,是你一世欢喜,顺遂无虞,皆得所愿,所以当你选择我时,我是高兴的,因为我相信自己可以为你带去快乐。”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情感也逐渐变得不那么纯粹,不知从何时起,它成为了一种被私欲驱动的情感。”
后来,你说我们不合适,并选择去向更为广阔的世界,那是我虽难过,但又希望你可以遇上一个真正能为你带去幸福的人,谁承想,最后会是以你独自离去为结局。
再相逢,我是满心欢喜,又一厢情愿地认定,这是我们命中注定的缘分,可……
目不转睛注视着对面的女孩儿,眉宇间是化不开的浓厚哀愁,他的嘴唇微微张开,却还是忍住紧紧闭上双唇,将后面的话全部咽下,埋在心底里。
沉默许久,有些滞涩的嗓音传入音桓耳中:“安,我会放下的。”
对不起,我放不下。
违心的话语从喉中发出,带着难以言明的颤抖。
“……”
配上冰淇淋和蛋黄酱的熔岩巧克力蛋糕,冷热交错,入口即化,明明酸甜的回味很长,却为什么有些发苦?
今天的甜品,品质真是不太行……
“我以前看过一句话,表白是说明心意,而非索取关系,是我,自私了,”他盯着杯中的棕色液体,苦笑着摇摇头,又抬眼注视对面那双如琥珀般的双眸,“安,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
“如果某一天,有谁走进了你的心,可以告诉我吗?我也好放心。”因为我此生唯一的愿望,就是你可以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