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题一身白大褂,口罩遮脸,只露出一双静如潭水的眼睛。
她坐在诊室的桌后随手转笔,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这个时间点,李有德应该已经到达景区了吧,沈题漫不经心的想着。
这事和她没关系,都是别人的仇怨。
沈题有点心痒痒的,没人不喜欢看这样隔岸观火的热闹,她专程从总部打申请跟过来,可不就是为了凑一下这个热闹么?
可惜李有德只安排她在当地诊所盯梢,并没有让她参与行动的意思。
这是沈题在景区呆的最后一天,外面天翻地覆,她却呆在诊所哪儿也不能去。
沈题不满的用笔尖戳着病例本,正烦躁时诊所的门打开了,裹挟带进来一阵冷风。
“坐,哪里不舒服,说说什么症状?”沈题头也不抬,按下笔尖开始划拉。
头顶传来一个温润和气的声音:“压抑血蛊注射剂,药效不需要太强,暂缓就好,有吗?”
沈题握笔的手一顿,微微笑着抬起头来:“学长,好久不见了。”
“工作还顺利吗?”傅云在凳子上坐下来,笑容和煦。
“在你刚才进来之前都还是挺顺利的,现在就不一定了。”沈题饶有兴趣的坐在桌后打量着他,一别数年,当年这位相貌俊秀,眼神锐利的学长,变的更加的苍白瘦削,按照沈题专业的角度来看,傅云显然不太健康。
“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傅云和气的解释道:“人上了年纪,各方面的小毛病总是会多一点。”
“我的意思是说,我这里可没有你原先按月服用的药物,苗蛊这种东西一旦种进去,再要清出来,可就不止开膛破腹那么简单了。”沈题又转了转笔:“告诉我你来找我的真正目的吧,浪费太多时间在寒暄上是最没用的社交手段。”
“我来找你自投罗网。”
沈题定定的注视了他几秒,轻声道:“你认真的?”
“当然。”傅云莞尔。
“我们需要一个内应,你需要一个功劳,能考进医学系的智商都不差,学妹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沈题面无表情:“我不明白。”
“送我去见李有德。”傅云干脆利落的道:“陈时越说可以信任你。”
一瞬间沈题脑海里闪过无数思绪,她端起桌上的保温杯往嘴里灌了一口水,半晌之后朝傅云伸出手:“手伸过来吧。”
傅云欣然照做。
她从最底下的箱子里取出药剂和针管,涂抹碘伏后慢慢将针尖扎进傅云的手臂上。
“这药有麻醉和镇痛作用,是我这里药效时间最长的一种,可以保证你在见到李有德之后的一到两天内的日子不会太难熬。”沈题将针管抽出来,又补充了一句道:“再往后,我就无能为力了。”
傅云神色平静的点了点头,目光开始呆滞起来,他的眼皮忽然变的很沉,黑色斑斓在视线里一摇一晃。
然后身形一歪,伏在桌子上就失去了意识。
沈题伸手在他鼻息之间探了探,神色格外复杂,片刻之后她直起身走到窗边打电话。
“喂司令,我是小沈,傅云在我这里,你带人过来吧。”
沈题一边说一边转身,她望着傅云沉静而乌黑的眉眼,不置可否的耸了一下肩,心里忽的升起一丝极其荒谬的感情。
那是一种对于同类的惺惺相惜。
一腔孤勇,以身犯险,不死不休,他们这些从未被生活善待过的人,究竟要付出多大代价,才能得偿所愿,像普通人一样,有个好好活着的机会呢?
门外李有德的车队呼啸而至,荷枪实弹的人马瞬间将小小的诊所围得密不透风。
与此同时,一辆救护车载着冉怀宸,邱景明,还有昏迷在担架上的陈时越一路向医院方向疾驰,两人都是面色凝重,沉默不语。
邱景明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李有德现在应该已经把傅哥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