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权顺利拿到了口供,在这么一点时间里,整个京城都为这个案子动了起来。
冯公子从四锦园被押走时,有人第一时间给尚书府传了信。尚书府觉得巡捕营好大的胆子,直接点了家丁冲到巡捕营要把冯公子接走。詹权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找人把巡捕营大门守好了,来一批家丁就抓一批家丁。使人冲撞衙门,这是罪上加罪。
而尚书府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表现,当然是因为户部尚书本人并不在家了。
他正在办差。
好巧不巧地,户部尚书正好被皇上留在宫里开“小朝”,即便是家里人想要给他传信,也没法把信送进宫去。皇上还真不是故意的,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算到昌华郡主参加个赏花宴还能遇到糟心事,确实是有重要事情召集重臣开会,叫大家集思广益。
家里人没法给尚书传信,又担心冯小公子在牢中吃苦,这不就使出昏招了吗?
等那些去巡捕营里闹事的家丁都被关起来后,又过去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小朝才终于结束。户部尚书从宫里出来,走过某段长长的甬道时,正好看到几个武勋不知为何穿了正式的朝服,正要往宫里去。擦肩而过时,其中一位武勋狠狠瞪了他一眼。
户部尚书只觉得莫名其妙。
待出了宫,立马就有家里的小厮迎上来,说巡捕营欺人太甚如何如何的。户部尚书的思路倒是没有被小厮带着走,脑子里莫名闪过了那几个进宫的武勋的身影。在他的追问之下,小厮才支支吾吾地说昌华郡主陷害小公子,小公子气不过才骂了人。
竟是到了这种时候都还只是想着要把事情糊弄过去。
但凭户部尚书的心计,他还能不知道这里头的猫腻?
他似乎知道武勋为何进宫了。
户部尚书面色一变:“坏了坏了!”
他知道自己这次要因为小儿子倒霉了。但以他的心性,他觉得倒霉是一时的,这事还在可控中。他没想去巡捕营捞小儿子,反倒是觉得让逆子在牢里吃点苦挺好。他打算回去写请罪折子。回头折子递上去,小儿子也受了苦,这事应当能平息下去。
但他哪里知道,武勋们这次空前团结。
刚才进宫的那些武勋还只是第一批,是最先接到消息的,而其他武勋正陆陆续续地接到消息。都等不到第二日上朝,这天的傍晚,武勋们就三三两两跑到宫门口。
有些甚至刚从酒席上下来,整个人喝得晕乎乎的,脸上潮红未退,看上去很不成样子,但他们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很硬。有人扯着身上的朝服说,兄弟留下的孤女被人欺负了,他们哪怕是拼着爵位不要,也要为女儿讨回公道。若不然真是枉为男人!
事儿本来确实不大,但被所有武勋这么集体一掺和,迅速演变成了大事!
冯公子算计了郡主,却还要无耻地对着郡主破口大骂,他所犯的不敬之罪可以说是小儿无心,稍微松松手,倒是也能遮掩过去。但武勋会给你这个机会去遮掩吗?
绝对不可能!
武勋们宫门口闹出的动静又传回了巡捕营。
老油条们看向詹权的眼神瞬间又变了。看错你了,还以为你小子年岁不大、品行正直,万万没想到你竟然靠着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案子把全城的武勋都扯进来了!
关键是从你押送冯公子下狱到现在,才过去半天啊,全城的武勋就都动了。
詹权也被这样的发展惊动了。他沉默片刻,道:“我只是秉公执法而已。”
武勋那边真不是我去策动的!
老油条们一个个笑得和蔼可亲:“对对对,你只是秉公执法,秉公执法好啊,哈哈哈,我们都要秉公执法。”背过身去,他们忍不住在心里呸了一声,信了你个邪!
这小子惹不起!
又过三五日,全京城都知道了这事。
宋书生……就是詹木舒的那位好友,他这些日子除了改编杂戏,也没有完全闲着,偶尔去招牌上镶了白兔子的书铺里补充一些笔墨,就这样认识了几个落魄书生。
说是落魄书生,就只是在钱财上紧缺一些,但能和宋书生相交,才华都是不错的。他们肯定还是想要通过科举去当官,因此十分关注时事,聊天话题大多是这些。
这户部尚书的公子大不敬、武勋们集体出动,自然很值得一说。
不知道别的读书人如何,至少和宋书生相交的这帮落魄读书人,他们这次全都站了武勋。他们觉得武勋们的行为非常感人。在他们看来,欺负孤儿寡母是最令人不齿的,冯公子算计女人名节,更叫人不齿了。武勋们却是有情有义,值得大书特书。
其中一人还忍不住念了几句讴歌忠义的诗句。
唯独宋书生一句话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