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明骂了一句,一回头自己手下都被控制了,局面对他很不利,那股横劲儿自然而然蔫了不少,双手慢吞吞撑起来靠着身后小茶几,“我说阿让你什麽意思?我处理赌债的事犯你们这儿规矩了?”
沈确擡手挡在阿让胸口前,“处理完了吗?”
邹明本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是赌场老客户,负责这家赌场的领头也是见过的,可以确定面前说话的男人是陌生脸,估计是新来的,想法一旦形成说话也狂了几分:“处理进度难不成和你新来的小喽啰彙报?阿让啊,你们这家赌场是不是要黄了,眼力见都没有的人招来,给客人还是给自己添堵?”
要不是沈确拦着,阿让想沖过去狠狠踹上一脚,这年头阿猫阿狗都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听邹明说话口气和前段时间公布的千亿身价老总一样,劲儿劲儿的。
沈确遇事向来稳,难听的话也听过不少,这几句不过毛毛雨激不起任何情绪波动,看他嘚瑟的目光渐渐偏移,棕红地毯上有一抹突兀的亮色,细瞧之后便明白了,那是阿让提起的刮胡刀片。
“要我说你们这……”邹明眼瞅着沈确慢慢靠近,气场过于强大,盯得他心里发毛,“你……你看我做什麽?”
沈确停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瞥一眼,鞋尖踢开地毯上的刀片,“邹老板应该知道这儿的规矩。”
邹明愣住,从他视线落下的地方跟着看过去,后知后觉他话中意思,底气十足地嚷:“放你娘的狗屁!你还好意思找我麻烦,来你们这儿玩几局怕是命都能丢了,把这个女人放进来就算了,最基本的检查都不做让她把刀片带进来!”
邹明越说越来气,擡起受伤的手往沈确面前送,继续骂:“要不是老子反应迅速现在怕是交代在这儿了,你们还好意思跟我谈规矩。”
沈确不疾不徐蹲下,捡起地毯上的刀片,凸起的一面有干涸的血渍,耳边依旧是邹明骂骂咧咧的话,他置若罔闻捏着刀片侧身看阮妤,“你带的?”
刀片从哪儿来的阮妤心知肚明,更何况出门在外带刀片怎麽听都觉得奇怪,随便找个借口搪塞估计瞒不住他。两下为难,阮妤抿紧唇,想了一个还算说得过去的理由,“不……”
“既然不是你带的,”他蓦地起身,除了打断她的话还加了自行理解在其中,“那就是他带的,阿让,我们这儿的规矩和邹老板说说。”
阿让憋了一肚子火,总算有机会泻火了,往前走一步离邹明近了点,说话声却故意放大:“来我们这儿不管你多少身价多大本事,进包厢除钱外一律不许带,像这种刀片偷摸带进来了,按我们这儿的规矩要麽生吞把东西变没,要麽剁手这事就当没发生。”
“你们这是仗势欺人!”邹明啐了一口,“妈的跟我玩黑吃黑是吧?这娘儿们保不齐是你们有意安排进来,把黑锅往我头上扣,老子……”
话音未落,咔嚓一声,声音仿佛悬在半空中还未落下,一声凄厉的惨叫传遍包厢,邹明受伤的手伤上加伤,因疼痛面部肌肉不受控制抽搐。
这是阮妤第一次亲眼见到血腥暴力的场面,而施暴者是她名义上的哥哥。邹明离她不过一步距离,沈确下手的速度快到她根本没反应过来,那双简单包扎的手颤抖着,包扎所用的衣服细长布料被沈确捏在手中,缀成一条红丝带在邹明脸上轻轻扫过,这幅画面阮妤曾见过,那是养宠物的人经常会做的动作,满足自己逗弄的心思。
“阿让少说了一条。”沈确将东西扔在他脸上,单手牢牢扣住邹明下颚,指腹用力捏得他脸几近变形,声线低沉却字字带肃杀之气,“在这儿出老千除了废手还废命。”
邹明彻底呆住,骨折带来的疼痛都没有这一刻这句话更叫他心如死灰,疼痛难挨,他明明很小心了到底哪儿露馅了?
“好奇我怎麽知道?”沈确松开对他的束缚,起身给阿让递去眼神,过去两人直接架起邹明把人拖到另一个椅子上坐下,变戏法似的拿出来一根比捆绑阮妤还粗的绳子将邹明捆的呼吸困难。
忙好后两人自行退到一旁,沈确捡起从邹明身上掉下来的烟,一步一步走过去,把烟塞进邹明嘴里,大发善心给烟点燃,“指望来我这儿出老千赢六千万?”
邹明含着烟想要说话,厚唇轻轻扯动,烟灰中夹杂小火星掉落一身,狼狈不说烫的大腿一个劲儿地抖,眼神凄凄哀求似的看沈确。
他倒是淡定地不在现场亲眼所见一样,把邹明口中含的烟轻松取下夹在指间,轻笑:“听你聊。”
有一种人无论做好事还是坏事都不会有明显的情绪起伏,阮妤小时候见识过沈确调皮捣乱,事后对方找上家门,他可以当着衆人面脸色不变扯谎,在没有铁板证据前,他的话总叫人挑不出错处,说着说着你还可能进入被他反问的陷阱里,到最后事情没有解决成了充满疑云的悬案。
邹明,正在进入沈确为他设计好的反问陷阱里,而他懵然不知试图开口为自己辩解,争取利益。
“我没出老千,你们不能因为我在这儿赢了几次就怀疑我不干净,况且你们这儿的包厢不是宣称绝对保护客人隐私没有监控吗?那你怎麽知道我做没做哪些事?你们违反在先还好意思找我茬?”邹明料定沈确顶多吓唬吓唬,受点皮肉之苦,钱他是不会拿出来的,就不信他们不怕惹上命案。
沈确认真听着,等邹明话说完煞有其事点点头,似乎对他所说的话很是认可,眉头微皱,对这几句话仔细揣摩。